善烹因緣之婆家娘家 1-28-2009
婚前，我的手藝只停留在會煮彩色粥和麵疙瘩的階段，偶爾宴請一下幾個好友，賣弄一番，自認手藝不錯；可是家裡爸爸、媽媽和妹妹都善烹，廚房根本輪不我上場的機會。
婆家來提親時，我媽有言在先，說：「唉呀，我家女兒從小忙著讀書，後來工作忙，不太會煮飯，請婆家多見諒！」
唉，台南人就是這樣敦厚老實。明明是自家種得最好的菜，好心要送人，也會說：「這個菜歹歹，不好看，但是沒有灑農藥，吃起來很健康的。」明明是自己的拿手好菜，也要謙虛的說：「這雖然比不上外面餐廳賣的，但是是我自己做的，材料很實在啦！」
連嫁女兒都要這麼謙虛，我心裡嘀咕著：「我又不是青菜蘿蔔。娶到我算他們賺到了。」
聽了我媽的開場白後，從此我婆婆把我歸類在「不會煮飯」的那一類，婚後十餘年，從沒要求我煮過一頓飯，我就這麼樂得當「白吃」。
這也難怪，以我婆婆的標準，我真的是屬於「不會作菜」。我婆婆手藝精湛，嗜吃懂吃，幾乎是在外面餐廳吃過的菜，她回家就試做成功，如果聽到朋友說哪道菜的作工，必也回家研究一番。有一次，她的朋友說起「佛跳牆」應該如何作才好，她真的將十幾道繁複手續做一遍，等我們回台灣時，再做一次給我們吃，一點也不怕累。我弟媳坐月子時，她拿起一本月子食譜看看，就幫我弟媳做了好幾個月的月子餐，把她補得白白胖胖，健康美麗。
有一次我們要回美國前，在家等晚上的飛機行程，我一時興起，體諒婆婆上一天班之後還要做晚餐，太辛苦了。我閒閒在家，翻翻冰箱，準備煮好晚餐，給婆婆一個驚喜。沒想到我煮到一半，婆婆提早回來了，看看廚房，一片狼籍，當機立斷說：「嗯，我們還是去外面吃吧！」
這是我唯一一次的孝心，被澆熄。我也不難過，因禍得福，從此好命。果然，一個廚房是容不下兩個女人的。
我的一個朋友就沒我這麼好命。她訂婚時，娘家媽媽也是如此這般對婆家謙虛表白，沒想到下一週，先生大姊就把她帶回婆家操練廚藝。每個週末，先生都不辭勞苦，特地開一小時車帶她回婆家去煮飯、打掃、清冰箱，即使身懷六甲，也是如此，簡直是當菲傭在用。年初二時，她說要回娘家時，換來婆婆冷冷一句：「你回娘家，那我女兒回娘家時，誰做飯給她吃？」
我的朋友超能忍耐，看在一邊是先生，一邊是先生的媽媽，不想為難任何一方，總是忍著氣繼續做，其實心裡怨氣極深，無從發洩。心裡的壓抑導致婚後憂鬱症、產後憂鬱症，最終發現得癌症。
即使是得癌症了，先生還是不辭勞苦的每週載她回婆家烹飪打掃。尤其是農曆七月，對她婆婆而言是大月，七月初一，鬼門開要拜拜，七月初七是七夕也要拜拜，七月十五是中原普渡要拜拜，七月底鬼門關更要拜拜。若是遇到先生沒空，她得拖著癌症之軀，牽著一個兩歲小孩，轉三趟公車回婆家去煮飯，準備拜拜的所有事。
我氣得說：「拜她的鬼啦！你自己就不會保護自己的身體嗎？你煮飯是給愛你的人吃，不是這般被操弄。」她沒有勇氣拒絕這樣的宿命，很不快樂。
到底會煮飯和不會煮飯，哪一個比較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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