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路59 6-26-2012


我在大學畢業後,延續之前的事業定根在台中,依然住在學校附近,只是手頭更寬裕,玩得更放肆。


我的好朋友妙菁住在南門路59巷,我們白天還是常跑回學校去旁聽其他科系的課,一樣遊戲校園。某日妙菁說在自助餐附近認識一個學弟,長得白淨斯文,雖然不高不瘦,但有書香特質。我心想:「不高又不瘦怎麼叫帥哥?」


妙菁是系上公認的大美女,但她從不自覺,她覺得時時刻刻要當美女太辛苦了。妙菁對人的觀察很獨特,評語很仁慈,我倆對「帥哥」的定義未必相同。某日,就在南門路59巷遇到妙菁口中的學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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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學弟,其實是別系的學弟,年紀比我們老,戴著一副黑絲框眼鏡,一臉白淨,雙眸明亮,眼睛會盯著人說話,讓人心虛:還好他話不多,好不容易謹慎說出來的幾句話都會被我吐槽回去。


學弟有車,常常換車,後來才知道他的週末工作是賣中古車。一到週五,學弟便去批一部中古車,開去熟悉的車廠請人檢查、洗車、保養,然後在報紙上登留學賣車的廣告。學弟對外說:「因為下個月要出國了,不得不賣掉愛車。」每週演一次,台詞都一樣,一個月賣個幾部車,收入比教授還多,十幾年過去,學弟從沒出過國。


學弟因此出手闊綽,常請我和妙菁去逛台中咖啡店,那一陣子從美術館到理想國,我幾乎可以寫一本台中咖啡店導覽的書了。學弟還介紹他的國中同學讓我們認識,有一個阿秦是台大的書呆,無趣至極,不好玩。


還有一個阿峰,長得橫眉豎目,看起來兇神惡煞,很像保鏢。阿峰一看到我和妙菁,立刻撇清說:「我們歷代祖先有交代,『吳皮楊骨』不聯婚,所以我是不可能追你們的。」正因為這樣的推托之詞,我們對阿峰毫無防備之心,更無愛情成分,甚至把阿峰當成姊妹淘,常常跟他說心事,阿峰反而得以親近美女及才女。


我們陪阿峰去東海買CD,或是阿峰載我們去台中犛舍pub,從來都是三人行,沒有兩個人的曖昧,我們各有所屬。我不愛跳舞,只是喜歡跟著去起鬨,觀察pub裡的燈光迷離旋轉,人影擺動,喝點小酒的微醺感覺----這大概是我玩得最瘋最野的時期。瘋到半夜,隔天仍然若無其事去上課。


荒唐又瘋狂的日子,任性地在方舟上顛簸前進,卻是我人生的低潮期,我至今感謝他們這樣的相伴。


*


某夜我們又在南門路59巷閒晃,看見吉屋出租的紅單子。嚕著讓學弟去付押金,租下歷史系教授的整棟房子當二房東,我只分租其中一間雅房,其他五間房客都成為生活上的好朋友,每天晚上桌上擺上一盤水果就可以吸引一群房客做伙來開講,像是舊時鄉下的茶餘飯後閒聊。


那時民風純樸,一群年輕男女住同一棟樓,沒有混亂關係,依然天寬地闊。


那一陣子我們都住在南門路59巷,每天晃來晃去,吃自助餐、混玫瑰園、吃王子麵店、喝咖啡,夜裡睡不著還散步到校園。


閒扯閒扯,我們又慫恿學弟去租下南門路的一家三角店面來開咖啡店,天真幻想這樣以後我們喝咖啡就不用半夜跑去東海大學了。學弟當真,又找了幾個朋友出資開店,店名就叫「閒情」。


籌劃之時,大家都義氣十足,一副會上刀山、下油鍋幫忙到底的態勢。開張第一天,連廚娘都找不到,竟然由我這種廚藝不精的人客串大廚,一天之後我就找各種藉口逃之夭夭。


錢都花了,店都開了,客人陸續來了,我們這些沒義氣的朋友覺得喝咖啡還是比賣咖啡有閒情逸趣,把那個爛攤子留給學弟,學弟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昏天暗地,也沒時間賣中古車了。


那真是一段點石成金的日子,只要許願都能實現。


那個被我們三言兩語害得很慘的學弟,雖然沒有賠錢關店,後來因為細故發生爭執,我搬出南門路,到忠明南路自己當二房東,開啟另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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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想起南門路59巷,這些人、那些事,如此輕易浮現,一串串片段,一個個故事,花季一過都隨風飄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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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