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未必要開竅 @ 蔚藍迷*迷蔚藍

混沌未必要開竅 8-1-2013

混沌每天早起，穿上球鞋開始去慢跑。一個人慢慢的跑，不糾眾、不多言，越跑越神智清醒，越跑越神清氣爽，每周幾次跑個五千公尺，保持年輕時的好體力，才是家庭之福氣，工作之基石。

某日深夜，朋友邀約翌日去騎登山車，混沌原來沒興趣，盛情難卻只好勉為其難赴約。

新手上路，上的不是一般的路，而是挑戰級的越野車路線，攀登山之巔、俯衝海之湄，期待在最高峰時，眾人一起高舉登山越野車拍張團體照，放在臉書上，驕炫眾親友。

混沌一人跑步是快樂，為了聚眾而開竅，焉知非福？焉知非禍？

果然在出發沒多久，就因不熟悉車況、路況和車友，在陡峭下坡嚴重摔傷，混沌本能用左手掌反撐地面，落得左橈骨脫臼骨折，又因混沌不忍耽擱車友路程，忍痛騎完三小時才回家洗淨一身傷血。

混沌不言痛不怨人，獨自忍著。過了三天才去walk-in 急救診所照張X光片，做了簡易包紮，預約週五去打石膏。混沌想沒事，每天照常早起做早餐，睡前清理廚房，用右手打電腦，用右手開車，可左手卻像豬手似的紅腫還發黑，冰敷無效。緊急時問了金御醫，給混沌正確的醫療資訊和程序，深夜時金御醫還打電話來提醒，要提高手部至心臟位置才不會血液循環不好。

到了週五去見手部骨科，混沌被告知要開刀手術，因為從正面和側面X光片看不出病徵，但是從45度角的X光片看到橈骨有裂痕，左手腕部關節有移位。醫生建議要開刀。所謂「建議」的解讀是：病人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所以沒強烈執行開刀；若不開刀，隨著時間的增長，會影響肌肉萎縮，日後手腕無法正確施力或是有後遺症，概不負責。

混沌太太建議說：「既然是手術，還是再找個醫生，徵求第二意見吧！」

混沌又找到第二個專業手部骨科醫生Dr.Ip，才知道在米國光是骨科醫生的分工之細，有醫生只做膝部關節、足部、脊椎或是手部等，每個都是不得了的專家！只有找對醫生，才能對症下藥。光是這樣一個「左橈骨開放式內部固定」手腕手術的報價是八千大洋左右，還好保險有給付大部分的開銷。

混沌太太起先天真妄想是否有不開刀的方法？民間的推拿是因為古早沒有X光片，只能靠有經驗的老師父憑運氣喬回來，但身在海外，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有經驗的好師父。更何況X光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知：就是這樣斷裂、就是這樣骨折、就是這樣移位，萬一給土師父給喬壞了，後果真不是混沌願意負責的，更何況混沌是靠雙手和大腦吃飯的人，冒險不得啊！

混沌在網上做足功課，研究手術和風險，找個好醫生就信任他了。

Dr.Ip 膽敢在新港好野人聚集區執業，必不是普通人物，萬一手術有絲毫差池，好野人必告到傾家蕩產，不得好下場。Dr.Ip給混沌的建議是：「開刀放入鐵片支架，兩星期後取出支架，再上石膏三星期。等康復後要繼續做復健，但不會有大礙。」Dr.Ip 花很多時間將手術所有過程解釋得清清楚楚，讓混沌覺得值得信任。

可憐混沌這星期最忙，有大陸來取經的人等著他講課，看著混沌吊了一隻手臂，講課的那股精氣神瞬間就少了大半。但也無可奈何，混沌為了大局撐到最後時間才去開刀，開完刀後休養半天又趕回去教培訓課程。

中午，混沌太太趕著把孩子送去朋友家寄養一下，陪著混沌進開刀房。

下午一點開始準備工作，依序是填表格、換衣服、解釋程序、說明過程，吩咐細節，然後靜臥打一小時點滴、畢竟混沌已經二十個小時未進食了。

混沌這一生從未開刀住院過，清明快樂又平安順遂。怎知有這一天，原本是為了運動強身，反而運動傷身？混沌的老母都去騎單車環台灣島兩圈回來了，混沌一個不小心就如此衰了？看樣子混沌不適合此種驍勇善戰，衝鋒陷陣的運動，還是乖乖回去獨自慢跑或是上健身房吧！

混沌太太陪在床邊聊天，握著他冰冷的手，才看懂原來人的手有這麼多色彩的變化，像是調色盤似的，因為手臂到手腕間血液循環不好，衍生出白、黃、青、紫、黑不均的病態，對照出混沌太太的手既溫暖又紅潤，正常與不正常之間的血液是如此給人警訊。混沌表面鎮定如常，面對這問題，解決這問題，以樂觀態度信任醫生的建議和醫術，此外別無他法。

麻醉科醫師和專屬護士來了，解釋一下打麻藥的過程、藥效時間和可能狀況，確定表格上的資料是正確的，故意閒聊一番以降低病人的緊張，一切都正確無誤後病人簽名，麻醉科醫生才在打點滴的針管打入麻藥，還一邊問：「你怎麼受傷的？你在哪裡工作？」混沌尚未回答完問題，人便進入昏迷，被推進開刀房。

混沌太太只好在等候室看書，幾乎把一本村上春樹的「遠方的鼓聲」快讀完了，看村上春樹到歐洲旅行三年的遊記雜想，看懂一個小說家的觀察心思，明白一個小說家的平凡生活。

混沌太太眼睛在書裡行走多國，心思卻牽繫那一道門後，好像不緊張，知道緊張也沒用，只能安靜地等待，有時候人生就只能等待結果出來，才看得到下一步。

手術45分鐘後，醫生走出門，一派輕鬆自在，面帶笑容，朝混沌太太握手說：「一切都很順利！一如預期，沒啥意外，接下來等休養了。」

護士貼心的說：「他睡得很熟，等他醒來吧！」這一等，太陽都快回家了。

經混沌太太催促，護士叫醒混沌，混沌一睜眼，恍如隔世，沒想到這一覺睡這麼久，好像一切沒什麼改變，偏偏又大大有改變，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來今後有多大或多少改變。

護士讓混沌動動五根手指頭，面露喜悅說：「這表示手術很成功喔！」聽到這句話，兩顆心都放下來了。

護士再三叮嚀術後照顧、緊急電話、把注意要項一條條說明清楚，確定都懂為止。然後幫混沌換上衣服，用輪椅推上車，臨走前擁抱混沌太太，說：「好好休養！就當做是另一個長週末吧！」

混沌意識清楚，應對如常，很滿意手術如此容易過關。混沌太太倒是對此醫院的服務品質之好，所有醫生護士素養之高，印象深刻。

還好做了正確的決定，沒想像中困難，沒想像中可怕、有時候想像是會嚇死人，滋生不必要的麻煩。

接小孩的路上，到朋友家享受一頓豐盛的晚餐。

回到家，家門口擺上一盆水果雕花花籃和水果巧克力，是一群車友的慰問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