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指點  9-17-2014

話說小丹暑假來爾灣過暑假,某日小敏安排和朋友茱蒂去Getty Villa玩,順便回味以前住在西洛杉磯和聖塔摩妮卡的年輕歲月。

小敏多麼希望帶著小丹走過她曾經走過的地方,告訴小丹:「媽媽以前在這裡讀書,在這裡看海、在這裡彈琴....。」奈何小孩不能懂,曾經的日子悠悠,未來的日子悠悠,九歲的小孩只想玩。

*

逛完Getty Villa,茱蒂說起想去附近一個朋友家練琴,小敏帶著小丹隨行。車子沿著日落大道(Sunset Blvd)往山頂駛去,越行越僻靜,越行越隱祕,頗有庭院深深的祕境意味。豪宅沿山的層次而建,先經過山腳的寬敞客人房,在沿坡經過面相太平洋的露天游泳池,然後上了兩層樓的主建築體,其中一間琴房放著兩架三角鋼琴。

女主人現年七十餘歲了,高雅而充滿智慧,如果說藝術氣質是一種最好的化妝品,無疑是女主人最美的裝扮。因為女主人近期內要辦鋼琴演奏會,有請茱蒂到府指導。

女主人見到聰明伶俐的小丹很是喜歡,和他閒聊。問起小丹會彈琴嗎?小丹一臉疲憊,露出毫無興趣的表情,小敏才解釋:「小丹學了兩三年鋼琴,不喜歡練琴,有一搭沒一搭的學琴,看不出天份和興趣,只剩下奄奄一息的學習力。」

女主人正色道:「你一定要堅持學下去!不然過了二十歲,你一定會後悔。」

女主人解釋說:「當我的孩子還小時,我不在乎學校成績,但我嚴格督促孩子學音樂。因為一時心軟,答應小女兒停學鋼琴,事過多年,小女兒長大後,恨恨地對我說:『如果你當初肯再多多push 我一點,我堅持下來就挺過難關了。」

後來才知道女主人的所謂「不在乎」孩子學校成績,三個孩子成人後,不是醫生就是律師的專業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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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不在場,事後經小敏轉述。聽聞之間,好像有什麼想法電擊到我,我曾經錯過什麼了嗎?

女主人是史懷哲的孫女,Christianne Engel,她曾經四次到台灣演講及開音樂會,並在世界各地宣傳祖父的尊重生命理念,她被稱為是最得到史懷哲真傳的後裔。史懷哲是1952年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有神學、哲學、醫學和音樂領域的四個博士學位。

Christianne 童年只和祖父相處六年,對她一生影響深遠,她跟著祖父到非洲行醫,體現祖父說的:「有時病人最需要的不是醫生,而是關懷和尊重。」祖父啟蒙了六歲的Christianne 音樂及醫學之路,後來Christianne讀了蘇黎士音樂學院,學習鋼琴、心理學、社會人類學和醫學,她不但是鋼琴演奏家,而且是小兒科醫生。

Christianne鼓勵小丹說:「除了天生的音感,童年是培養和訓練音感的重要階段,這樣的學習過程是一去不復返啊!」

不知這句話,小丹聽進心裡了嗎?但是我和小融都聽進心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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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融也和小丹一樣,上鋼琴課時很快樂,練琴時很敷衍。小融有一個愛他的鋼琴老師,總是耐心地鼓勵他,對他和顏悅色、從不曾苛責他,日子久了,孩子皮了,看不出他是否有興趣或是天份。

我常天真想:「如果有一個高人,能看出迷津或是未來,一掌打醒我說:『你的孩子沒音樂天份,你還是趁早停課,不要再花無謂的金錢或時間吧!』以此明志死心。

去年一位有三十多年經驗的德國調琴師來我家調琴,閒聊中我問起他對音樂的看法。他說:「每個鋼琴老師都有各自的優點,學生向不同老師學幾年,或是換老師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我無法告訴你哪個老師好,哪個老師適合你的孩子,你得自己去嘗試。」

如果小融一開始就找一位嚴格精準的老師,恐怕是揠苗助長,提早結束他的音樂學習之路。他很愛鋼琴老師,他們之間相處融洽,有時我都覺得老師比我更懂、更愛小融,我怎麼捨得拆散他們?我又怎麼捨得說換老師?----這需要智慧。

最高的智慧莫過於誠實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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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小融對小敬挑釁說:「過了二十歲,你的音感就回不來了。」這話好像一隻箭正中小敬的心坎。

小敬在四年裡考完鋼琴CM六級,沒有天賦異秉,只是學習快而已。考完六級後,學了一年小提琴後說沒興趣,學了兩年跆拳道後說沒意義,這三年裡悠悠晃晃,全無長進。牛不喝水,拉到河邊都沒用!

成長,總是跌跌撞撞,貴在頓悟,豈能錙銖必計?

後來家裡賣了數位鋼琴,他如釋重負;家裡又買了新鋼琴,他也無動於衷,一整年不碰一個黑白琴鍵,只當鋼琴是家裡的黑色堆置物,每天任由小融發出各種聲響,樂得小融得意地說:「這是我的鋼琴!」小敬也不以為意。

經過小敏的居中牽成,茱蒂願意收小融當入室弟子,我們和小融都是誠惶誠恐;還好以前的鋼琴老師為小融打下良好的基礎,銜接上不成問題。

*

才上三次課,小融參加老師每個月辦的workshop class,所有茱蒂的學生幾乎全到,每個人都要表演一首這個月新學的曲子,不分學習層級互相觀摩,藉此訓練學生的膽量、表演技巧和音樂欣賞的能力。從小學生到大學生,從洛杉磯、聖地牙哥、安那罕、奇諾崗、河濱縣等遠地學生都趕來、我們住在爾灣還佔了地利之便。

表演前,茱蒂先解釋上workshop 的意義,及表演規則,把服裝不整的學生都叫起來,凡是穿球鞋、格子襯衫、芭蕾舞鞋、短褲等,下次都必須以正式服裝出席,因為服裝也是音樂教育的一環。

一如以前參加過的鋼琴發表會,壓力最大的莫過是老師,這簡直是直接驗收老師的教學成果,緊張的是學生,驕傲的是家長。但是在workshop課程裡,只有更努力才能學習到別人的優點,自己一不小心也會犯了同樣的上台缺點。表演最終,老師會把每個人有待改進之處一一示範和解釋,這是一個互相砥礪求進步的好機會。

我當場想,如此一個夜晚,老師忙了四個多小時,如果拿來教琴,一定可以有進帳。可是茱蒂卻心甘情願為學生學琴之路更精益求精而分毫不取,難怪她每年辦的學生成果發表會,程度之佳,令人讚嘆!

*

也是在參加了茱蒂的workshop後,小敬怯生生的問:「我可以試一次茱蒂老師的鋼琴課嗎?」也只有這款名師才能讓小敬心悅誠服。

畢竟小敬已經三年不彈琴了,重點是老師要不要收這款學生?光是讓他恢復以前的程度就要花個一年半載。接下來,小敬上八年級和高中,課外活動只會越來越多,練琴時間只會越來越少,現在覺悟會不會太慢了?

覺悟,永遠不嫌晚。唯一的好處是:現在覺悟是自發性的想學,不用父母逼了。

只要孩子開口了,父母只有支持鼓勵的份了,無關乎未來要有什麼音樂期待。還好在茱蒂老師排課最後,小敬勉強擠進今年最後一個入室弟子的缺,也算是幸運了!

*

陌生人的一句話,勝過媽媽多年來的千言萬語。從Christianne的一句話,到認識茱蒂,換了鋼琴老師,到小敬肯再學琴,這個暑假真是鋼琴之路的奇幻之旅。

從十幾年前,我們到爾灣舉目無親,小敏介紹媽媽的同學彭阿姨照顧我們這一家人,讓逢年過節有了親人的依靠;十幾年後,小敏又回到爾灣,把她的好朋友茱蒂介紹給我,開啟孩子學音樂的回春之路。

小敏留給我的紀念品總是珍貴而受用一生。

 

*相關網站:

1.http://christianeengel.com/

2.http://www.carnegiehall.org/Calendar/2013/12/8/0730/PM/Judy-Huang-Piano/

3.史懷哲生平

 

*倒帶文章:

1.給兒子的一封信

2.才藝放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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