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 1-3O-2O12
我遇到奇人怪事特別多,在高中時我曾寫「同學列傳」,很希望能集結成冊。
事過二十餘年,人世流轉,更見許多奇妙的際遇,值得記下。
*從不管他人怎麼想
阿青是我的高中同學裡最特立獨行的人,他只管自己怎麼做,根本不管他人怎麼想,在這個最重視同儕力量的年紀裡,叛逆需要更大的勇氣。
阿青長得四肢修長,瘦瘦高高的,尤其是脖子特別長,很像是星際大戰裡的「Jar Jar Binks」。這樣的長脖子跑步起來很像長頸鹿,姿態有說不出的怪,令人發笑。
阿青不擅長運動,體育課時一律擺爛到底,在那個高中男生以打籃球吸引異性的年代,阿青硬是用自己發明的「馬桶式投籃」,勉強考過體育課,讓大家哄堂大笑。
起先我們以為是阿青故意耍寶逗大家笑,後來發現他真的一點也沒運動細胞。
*好辯之徒
高中時,阿青算是博學多聞的人之一,比起那些鎮日想考好成績討好老師的同學,算是宏觀多了。
可是阿青有個習慣,善辯、強辯又好辯,閒閒沒事就找人抬槓辯論。
自修課時大家都在讀書,阿青就找人閒扯淡,無意義的雙人辯論,一辯就是幾個小時;他的邏輯很奇怪,無法以常理論,偏偏人人都辯不過他。
有一次上三民主義課,他又和老師在課堂上強辯,辯到老師一時氣急攻心,怒說:「你只管全部背起來,不要管國父怎麼說,只要你能到一百分就算你對!」
阿青沒考上大學,去台北補習班一年。有一次在補習班大樓的中庭發呆,看到緊急升降器,很是好奇。
於是他爬過護欄,依照解說圖,拆解升降器,把自己綁在繩索上垂直降落。嚇得大樓警衛打電話叫救護車,以為有學生要跳樓自殺。
只見阿青氣定神閒說:「喔,我只是想試試這個升降器緊急時可以使用嗎?」
*車肇社副社長
第二年阿青考上輔大哲學系,阿青堅持不住在學校宿舍或是在附近租房子,父母買一台雷諾的新車,讓他每天從中壢通勤到新莊上課。
阿青很驕傲的說起大一時就當上「車肇社副社長」。我楞了一下,什麼叫「車肇社」,我們學校沒這個社團啊?
只見阿青哈哈大笑說:「車肇社就是車禍肇事協會,以當年最福大命大的人可以居社長高位,依受傷程度排列職權,死亡者不計入。」
原來某日阿青開車上學途中經過迴龍的山路,疑車速過快,撞山翻車,車子全毀,全車板金修理要三十萬,引擎修理要三十萬,全新的車價是四十五萬,阿青索性丟了這輛只開兩個月的新車。
阿青大難不死,彷彿英雄說豐功偉業,還說:「如果不是我的耳朵縫了兩針,我早當那一年的社長了。」
我小心的問:「你真的沒事嗎?」我覺得他變笨了。
阿青說:「你看我逢凶化吉,怎麼會有事?」
*一起玩到瘋
阿青再度有新車,同學的活動範圍更擴大,中部和北部的同學可以來個大團聚,玩遍北台灣。我在大二那年自己賺錢買了一部車,放假時北部的高中同學會開一輛車殺下來找中部同學玩,每次都玩很瘋。
有一次為了清水鎮的保齡球館打一場比台中市便宜十元,大夥就這樣開兩部車去清水鎮打保齡球玩到通宵,分成兩隊男女雙混,輸的那一隊要付帳;這下子大家都卯足勁,我的球技就是那時候被磨出來了。
每當阿青上場打球時,那拙樣總會引起一陣狂笑,但他從不以為意,願賭服輸乖乖付球場費。
*店長兼DJ
大學畢業後,阿青去當兵,想當然爾這傢伙一定很天兵,他不像其他男生一樣會吹噓當兵的事。
等阿青退伍後的某次聚會,他哀怨的說:「我爸越來越不愛我了。」
我們都楞了一下,願聞其詳。
阿青剛退伍時,每天一早起來爸爸就準備好中西式的豐盛早餐,早餐旁還附上五百元的零用錢。
第三個月後,桌上只有一份早餐,外加上一百元。
退伍第六個月,阿青還是不肯出門找工作;別說一百元,連早餐都沒了。
於是阿青睡到中午才起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同學約一起吃飯----當然是同學付錢啦!大家都知道阿青混得凶,後來中午都不敢接阿青的電話。
阿青的父母看不下去了,在內壢開了一家便利商店給阿青看店,阿青雙手一攤說:「好歹是一份工作。」
阿青還是一樣每天睡到中午後才起床,玩樂一天後,到了晚上帶了幾片CD去上班,開始「店長兼任DJ」的大夜班工作,阿青說:「其實這份工作很適合我。」
好也沒好多久,某夜遇到有人搶劫,阿青驚嚇過度後,興起出國讀書的念頭。
* 雲深不知處
聽說阿青到美國念了一個法律碩士,後來又跑到印度念哲學博士,唸到雲深不知處,我這神奇的同學就此沒訊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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