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 蔚藍 7-26-2006
我們家從簡單的四口之家,一下子成了七口之家,
我從兩個兒子的媽,又成了四個孩子的媽,
張恬十一歲、張琦九歲、張敬五歲、張融一歲,
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孩子的三餐和接送,
帶來不一樣的暑假,
這個家,何止熱鬧與吵鬧?
這個媽,何止忙累與狼狽?
張琦和姨丈有緣,甚至長得像姨丈,
喜歡依偎在姨丈身邊唸書,
喜歡和姨丈牽著手聊天,
看在張敬眼中挺不是滋味的,
常常趁機欺負姊姊,
甚至玩起男孩子喜歡的拳打腳踢翻滾遊戲,
張琦念在自己是客人又是姊姊,
都不跟他計較,逕自躲開了事。
有一天在看電視時,
張敬竟然爬上張琦脖子,還抓她的頭髮,
張琦痛得受不了,哭出淚來,
我立刻命令張琦「以暴制暴」,
去抓張敬頭髮十下,用力再用力,
直到張敬也痛得大哭,
讓他體會別人的感受,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這樣很好玩。
經過一天大戰,加上三天小戰,
果然氣氛改變很多,兩人進入言語溝通的階段。
有一天洗澡的時候,爸爸告訴張敬:
「姊姊們是客人,她們好不容易來美國過暑假,
我們要對人家好,不可以欺負人家,知道嗎?」
第二天,阿嬤聽見張敬對張琦說:
「我爸爸說,你來我家,你是客人,我是主人,
你要對我好一點,不可以欺負我,知道嗎?」
張敬之奸巧,可見一斑。
阿嬤每天聽四小紛紛爭爭,煩不勝煩,
一旦把四個小鬼都支開,
她又覺得美國時間無聊得令人想家。
張敬之霸道,反映在他對張融身上,
張融除了氣得在地上打滾哭,
最後只好使出一招「邊喊打邊動手」對付強勢的哥哥。
姊姊來了,張敬終於踢到鐵板,
姊姊們聯手不跟他玩,一起保護張融,
玩球時,每每將球輕輕滾給張融,
然後球直接就從張敬頭上飛過。
溜直排輪時,姊姊們像箭般飛快直奔,
張敬落在後頭邊跌邊摔邊叫邊哭,
張敬哭哭啼啼的說:
「媽媽,姊姊都不愛我,都不跟我玩。」
經過三星期磨合期,
該打的架,該吵的架,該說的理,都經歷過了,
四個人都學會找到一個妥貼的角度,
避開他人的不喜歡,順著毛相處。
於是,張敬學姊姊抱著弟弟又親又抱,
親親熱熱喊著:「小寶貝!」
輕聲細語對弟弟說:
「你不可以把餅乾都丟在地上,
陪哥哥一個一個撿起來,好嗎?」
去大華超市買菜時,張敬一再要求媽媽:
「我想買米漿,再多買兩瓶給姊姊好嗎?
優格也要買三瓶。」
回到家,一個飯糰要切成三份,
三個人一起吃,津津有味不已。
去樂高樂園玩時,我便命令姊姊照顧弟弟,
然後一個人躲在樹下乘涼,
遠遠的觀望他們。
只見各相差一個頭高度的三姊弟,
在人群中有說有笑,
平日又固執又番鬧的張敬,
竟也服服貼貼,安安靜靜,尾隨在後,
平日他最討厭張融當他的跟屁蟲,
今日也有當人跟屁蟲的一天。
可憐的張琦,很無奈很丟臉的陪張敬騎幼稚的小木馬,
又要陪姊姊坐尖叫刺激的雲霄飛車。
去玩海盜船時,大的要配合小的,不能玩太恐怖的,
小的又要跟得上大的步伐和行動,
彼此牽制、彼此幫忙、彼此配合,
日子才玩得下去。
夏日傍晚,暑氣漸消,
阿嬤在廚房煮飯,香味四溢,
我在門前看顧五個小孩,童聲沸揚。
小老美鄰居喬治十歲,是個孤獨的獨生子,
剛搬來社區沒多久,每天一個人在太陽下騎腳踏車找朋友,
他已經隔牆觀望我家許久,每天笑聲哭聲叫聲不斷,
恨不得能參一腳。
孩子最好的玩具還是孩子,再多的玩具也比不上玩伴,
即使語言不通,膚色不同,背景不同,
孩子畢竟是孩子,一下子就玩開了;
喬治聽不懂中文,有時姊弟們講中文說悄悄話,
姊姊聽不懂的英文,又要張敬在一旁翻譯,
張恬試著用自己會的英文,教起喬治溜直排輪,
張琦也自己開口,和喬治在馬路上飆起單車了,
連小不隆咚的張融也加入踢球、滾球、丟球、撿球的行列。
小孩自己發明遊戲找樂子,
只見五顆頭趴在人行道上認真的畫藏寶圖,
還在樹下挖個洞藏「金銀財寶」,
相約明天同一時間一起去探險!
晚上睡覺前,張敬對我說:
「為什麼你很久都沒有給我寫功課了?
我也要跟姊姊一樣,還要認識字,還要讀書。」
我說:「好!明天開始!」
「媽媽,我可不可以像姊姊一樣,
做家事,給彩票,換零用錢。」
我說:「明天你可以試一試呀!」
張敬又說:「我明天還要跟喬治和姊姊一起玩,
然後你要叫姊姊不可以回台灣喔!」
我只能說:「睡覺吧!睡一覺,明天才會來,
不睡覺,怎麼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
看他們在玩玩鬧鬧,一如當年的我們,
不打不鬧,哪來真感情?
不相處不磨合,哪懂真道理?
我用心良苦讀了那麼多幼教的書,
我說了千千萬萬次兄弟要「分享」的道理,
真不如孩子在一起玩一場,
都學會了,自然都懂了。
蔚藍 7-26-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