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公民 2-26-2013
其實，早就可以考公民了。一年拖過一年，想不出為何要考公民的理由；一年拖過一年，也想不出為何不考公民的理由。
轉眼拿綠卡多年，再不考公民，還是要到移民局去按指紋。每次進出美國海關，都要拍照、按指紋，像個嫌疑犯似的，心底挺不舒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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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十月生日，下了決心。拖到十一月初遞件，二月初要面試，通知早上七點半的面試時間。怎麼可能？孩子還沒上學呢！遂去信改期，拖到二月底----這一天還是要來的！
聽前人說：「吼，那些十三州好難背喔！還有印第安部落的名稱好難發音喔。」「我遇到一個口音很重的移民官，我根本聽不懂他問什麼，只好再來一次；如果第二次還考不過，所有程序又要再重來一次，再付一次錢了。」
考公民很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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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了指紋後，拿到一本公民考題一百題和一片CD。曾經考過公民前輩說：「你只要在開車無聊時，聽聽CD就可以去考試了。」
天知道，我對米國政治體制沒興趣，我對米國歷史沒概念，對很多難單字不熟悉，光是這些就夠搞死我了。
聽過考公民前輩說過，有人去上公民歷史課、有人上公民補習班、有人請律師、有人去補英文、有讀考題讀到做惡夢的.....，有這麼難嗎？
我的朋友群中，我們大概是最後知後覺，最後一批去考試的，大部分的人都是「看兩遍就考過了」，他們的過目不忘，常令我羨慕不已。
考試這種事，只能靠自己，靠別人會倒大楣的。我雖然有心想讀書，每每開車聽到考題CD時，真是過耳即忘；每每一想定下心讀書時，眼皮就沈重異常----偏偏我是最有時間準備考試的人，考不過實在很慚愧。
越是考期將近，我越是焦慮，反映出來的卻是忙生活雜事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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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前一晚是奧斯卡頒獎典禮，我和張同學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轉播，一邊互問考題。我本來是很擔心自己考不過的，考完張同學後，我更擔心他了。那個答不出題的空洞表情，像極小兒子。
他根本是半生不熟，這星期剛忙出差回來，又忙著報稅，忙到沒時間準備考試。萬一兩個人中，有一個沒考過，另一人都得獨自去宣誓，好寂寞喔！從小到大，我們的命運都綁在一起的，如果這一次失算，我會拖累他嗎？有可能是他拖累我？
我常做一個夢：莫名其妙要考試了，張同學快快寫完考卷搶先交卷，留下我跟物理和數學考卷獨自奮戰。我越緊張越寫不出來，明明每個字都看懂了，就是對答案茫茫然。醒來後，對張同學說完夢後，惡狠狠的瞪著他，說：「你很假會吼？還不肯幫我寫考卷！」
這一次，我們真的要一起考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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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前上午，我趕去拍大頭照，趕去幫張同學買三明治，藉故東奔西跑忙，張同學還是一樣要上班做事。中午十二點半依約準時到移民局，不准帶相機，手機相機，做完安全檢查後進入二樓等候區。先繳出通知書後，坐著等候叫名。
我這時已經讀不下考題了，觀察四周人士。好奇妙的感覺！身邊這些黑人、越南人、伊朗人、中國人、歐洲人、墨西哥人、印度人.....，經過這些冗長程序後，「我們都是同一國人」。
移民官也有趣！高矮胖瘦，各國膚色的考官都有，連穿伊朗傳統服裝和包頭巾的人都有，證明沒有種族歧視。考官每考完一場，就拿名單再考下一人，你根本無法預期是誰考誰的亂序排列組合。光從第一眼中，你無法知道考官好壞，經過訓練的考官卻可以在短短幾分鐘知道你的程度，可否通過公民面試。
有些複雜度比較高的面試有律師陪同，有些與公民結婚的面試，還帶了好幾本相本和證明文件。
我們算是最單純的考生，從來沒有不良記錄，連一張交通罰單都沒收過，更甭提犯罪、販毒、嫖妓、坐牢等；有好工作、好家庭、每年乖乖納稅，從不欠款，信用分數良好，像我們這種良民要去哪裡找？
更何況米國現在國難當頭，抓稅抓得緊，有錢人紛紛都放棄米國籍落跑他國，留下窮人接受政府的補助，政府甚至考慮讓非法移民也來當公民，這樣可以多一點人來繳稅，幫米國人還錢。
當聰明的公民都逃之夭夭時，我們還來考公民，真是腦殼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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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同學先被叫名去面試。我神情緊張的等了十五分鐘，他一副被鬼嚇出來的樣子。
語無倫次的說：「有一題civil rights ，我緊張得答不出來。」他回想了一會才記得題目是馬丁路德的貢獻。
我問張同學：「你的閱讀題目是什麼？你的寫作題目是什麼？」他說忘了。這不是難不難的問題，他天天說英文，寫英文，做報告，何困難之有？單純是輕敵，準備不周而已----當然通過面試了！
過了五分鐘才輪到我，很幸運的考官是個亞裔，沒有嚴重的口音，就是聲音小一點，要很專心聽問題。她長得很像麗貝卡的二妹，連走路都像，身高也像，就是瘦了點。
考試一開始，考官先要求舉手宣誓，所言一切屬實。然後坐下面試，拿出個人護照、綠卡和駕照等證件，考官一邊翻看個人檔案和申請資料，一邊查問，確定面試人和申請人是同一人。所以考前最好再讀一下申請文件，免得忘了三個月前所填寫資訊。
然後考官依慣例要問：「你叫什麼名字？你要改名字嗎？」「你有沒有嫖妓？」「你有沒有加入犯罪組織？」「你結幾次婚？」「你上次出國是何時？」「如果需要時，你願意效忠美國嗎？」之類的問題，都在原始申請上。
然後是面試題，考官抽出一張已設定好的考題，問我：「憲法中有幾條增訂條款？」「美國副總統是誰？」「美國立法機構是什麼？」「哪一群人被帶到美國以奴隸販賣？」等，才問我五題，考官聽我都在一秒鐘內快速回答，以為我是背得滾瓜爛熟的人，就過關了。
然後拿出一張紙，要我念：「美國南方是哪個國家？」
又拿出另一張紙，小聲念一遍，要我寫上：「Mexico is the south country of the United States.」
寫完，她淡淡說：「恭喜你通過考試！」她每天重複幾十次這樣的動作，已經沒有情緒了。
我又問：「請問，我可以要求和我先生同一天宣誓嗎？」
她說：「可以！如果兩人的宣誓時間不同時，以比較早的時間為主。」
然後考官影印我的駕照，送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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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見到那老實的老公，忍不住說：「唉，移民官叫我下次再來。」
他的臉頓時刷黑，不知該從何安慰我，靜靜地牽著我的手走向電梯。
這人這麼古錐，不逗逗他太可惜了！我才緩緩說：「考官叫我下次來宣誓啦！」
我們趕著接小孩放學，小孩一上車，立刻問：「你現在是米國人了嗎？」我點點頭。
小孩說：「你終於和我們同一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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