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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融想學琴  10-18-2010

當小敬六歲開始去YAMAHA上音樂課時，小融只好放在保母家，那時我便看出他眼中的羨慕，羨慕哥哥可以和媽媽單獨相處，可是他不說嫉妒。

後來，小融願意安靜聽課，取代去保母家。哥哥在彈鋼琴時，小融在一旁看書畫圖、耳朵聽著音符在跳動，常常不知不覺在老師家的沙發上睡得滿身是汗。

這一年，我發現小融已經開始覺得聽鋼琴課很無聊了，無心看書或是畫畫，盯著老師如何教哥哥彈琴，我看出他的想望。

暑假在台灣時，哥哥在巷口的樂器行學小提琴，弟弟終於也可以上鋼琴課了。我看著他煞有介事的提著書包去上課，上起課來比老師還一絲不苟，讓我想笑，心想：「這年紀不過是和音樂做朋友，幹嘛這麼嚴肅？」

小融辯解說：「我不是嚴肅，我是很認真的。」他耐心等了三年，終於輪到他了。

回到美國，兩兄弟每種才藝課都想上，我光是接送每週三天的跆拳道就很累了，週日一定要上中文學校、週六一定要上美術課、還有鋼琴課。他們寧可不去樂高樂園、寧可週末早起，也意志堅定的要上課----可是我們兩老好想偷懶休息喔。

鋼琴老師讓小融試上半小時，當天小融表現得超乎同年紀的成熟，連在台灣上一個月學會的四首小童謠都有七成的記憶，他很聽從老師的指令，也願意跟著老師數拍子。

老師說小融上課絕對沒問題，可是為娘的有課程、時間和經濟上的問題，牽一髮動全身。

五歲半的孩子應該先去音樂班和同年紀的孩子玩一玩，聽聽不同樂器的聲音、從耳朵開始訓練音感，從音樂中唱唱跳跳，這一點是鋼琴家教中少有的。

我去問了YAMAHA和Opus 119 的音樂班，都是週六早上十點的課----這和美術課又衝堂，早一點或是晚一點的課都配合不上，若是將美術課調到平常日，來回車程加上課要三小時，很花時間呢！

五歲半的孩子上私人鋼琴課，三十分鐘三十元大洋，合台幣一千元，學的是「小蜜蜂」、「小星星」，而且老師也誠實說：「他的手指發育還在幼兒階段，如果不勉強、不強迫、這一兩年不會大躍進。」

我想起小敬七歲時上私人鋼琴課，時間的金沙漏一分鐘一元的滴漏，遇上孩子上課不專心的散漫態度時，為娘的差點當場心臟衰竭，氣到腦中風。

若是遇上老師和小孩說一些無關緊要的笑話時，當場唯一笑不出來的是娘，心中一嘆：「唉，＄＄＄＄....，枉費我平常那麼認真剪折價劵，倒不如拿這錢去做臉，至少讓我青春美麗。」

更不值得是，若是遇到孩子不練琴時，媽媽真的會氣得七竅生煙，大傷親子感情。孩子不練琴時，上課被老師罵，罵的時間還是一分鐘一元在計費。這些學琴的痛苦經驗，最後都是不了了之。

何況，這一年小融上私立幼稚園，學費很貴！兩兄弟每個月的才藝課學費都超過基本薪資了。

我很認真的問小融：「你真的要開始學琴嗎？很辛苦很累ㄟ！你要不要選別種樂器？」

他很堅定的點點頭！

那天晚上，我想了很久，很委婉的跟老師說：「我想讓小融先上團體班。」老師很捨不得這個好學生。

我打完電話，下樓跟正在寫功課的小融說：「我們明年再上老師的鋼琴課好嗎？」

只見他低著頭、不說話、眼眶一紅，眼淚就一顆顆掉下來了。

我疼惜地抱起他，安慰他，跟他解釋我的考慮；他都懂，但是不免難過。

後來，他也跟著我去YAMAHA 和Opus 119 看過，時間不合。

週五哥哥上鋼琴課前先在家練琴，小融也跟著練琴。小敬上鋼琴課時，小融「虎視眈眈」在一旁等著，像是在空中盤旋的禿鷹，等著獵豹先吃美食，接著就輪到自己了。

他拿著唯一一本從台灣帶回來的樂譜，要求我在每首曲名前標上注音，讓他可以自己念。他圍繞著鋼琴走來走去，看著翻出肚子的三角鋼琴，觀察一根一根的弦是如何跳動。

等哥哥一走下琴椅，小融立刻迅猛地跳上椅子，大喊：「輪我了！」

他正經八板的坐好，預備彈琴給老師聽，可是下一個學生已經在等著上課了。

老師和我使個眼色，鼓勵小融彈给老師聽，我心裡很感激老師的貼心。

小融彈完，大家都鼓勵他，他很得意說：「我還可以彈六首歌給大家聽。」

嚇得我趕緊說：「下次吧！」

回家的車上，小敬以一副很老鳥的姿態對菜鳥說：「我以前也跟你一樣，一開始很喜歡彈鋼琴。可是過了一年後，我就很討厭彈剛琴了，媽媽說還不可以停課。弟弟，你想想看：一天要花四十分鐘練琴也浪費時間耶。」

小融初入音樂世界，興致正高，爐火正旺、卻被哥哥潑一盆「學琴之路」的冷水。

哥哥轉頭對我說：「媽媽，那你把我的學費讓給弟弟學琴吧？」

整個週六，外頭天氣陰冷，小孩沒出去玩的時候，小融有空便坐著彈琴，一天好幾次。連我打電話回台灣，小融也強迫阿嬤一口氣要聽他彈六首曲子；連夜間十一點多舅舅從台灣打電話來，小融很興奮的問：「你要不要聽我彈鋼琴給你聽？」

他越天真想學琴，我們越覺得對不起他，猶豫著：「現在要開始學琴了嗎？學琴是一條不歸路，慎始很重要。他現在有興趣，將來能持續多久呢？他有天份嗎？還是他只是在模仿哥哥的學習之路？只要能和哥哥一起上的課，都可以跟哥哥一樣厲害！」

哥哥聽見弟弟的「亂彈」，終於忍不住了，說：「弟弟，我來教你啦！」

於是哥哥從手指、手腕、看譜、數拍子等一一仔細教小融進入狀況。有趣的事發生了----哥哥教琴比自己練琴還認真，哥哥教琴比老師還有耐心，弟弟學琴也快就聽懂哥哥的重點。我們夫妻樂得離開現場，乾脆睡個午覺好了。

這讓我想起今年暑假回台灣，五個孩子躲在房間裡玩音樂。小敬學完小提琴，回家教所有表姊妹，把大家都教會好幾首曲子。

晚飯後，小孩要求大人坐在客廳裡，像是開音樂似的欣賞他們的表演，還寫了好幾張演奏節目班給觀眾。對他們來說，小孩自己籌劃音樂會，輪流表演給大人聽，比大人帶他們去參加音樂會還好玩。

於是，我們決定讓小敬先當小融的「鋼琴家教」，以半小時三元的薪資聘請他。

這當然不是長久之計，這只是緩兵之計，觀察小融的決心有多強；但對小敬來說，是史無前例的「高薪」，為此他先加倍練琴，再認真為小融上課，皆大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