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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 1, 2009

屠墳秋鳥: 250年前，得樹樓雜鈔中的灰面鵟鷹紀錄

        以前在周鎮先生的「鳥與史料」中介紹灰面鵟鷹時看過這段：『得樹樓雜鈔有如下記述：「嘉興乍浦、陳山濱海（筆者註：浙江省舟山群島對岸），樹木蓊鬱，每東風起有鳥自海外來集於樹，土人捕之。名曰蛓毛鷹，亦曰畫鶘，……號為秋鳥」』。本文中所講的截毛鷹或畫鶘就是灰面鵟鷹。但因為截頭截尾，所以只知道這是秋天才有的現象（「從外海來」這四個字其實很具深意）。

        最近，終於找到了全文，作者是金庸（查良鏞）的先祖查慎行（1650～1727），本文是放在其寫的「得樹樓雜鈔」卷四中。標題為「屠墳秋鳥」：『嘉興屠康僖公，墓在乍浦、陳山山濱海、樹木蓊鬱。每東風起有鳥自海外來集於樹，土人張羅持竿捕之。大者曰蛓毛鷹，亦曰畫鶘；中者曰花雞；小者曰鑽籬。剖其腹有青椒，其骨甚脃（脆），號為秋鳥。平湖沈懋嘉「會真絕句」云：「陳山西麓海東頭，細網長竿帶綠韝，買得山禽如粉脃，屠墳十里稻花秋」蓋紀其實也。』

        嘉興就是位於金庸「大漠英雄傳」主角郭靖的故鄉臨安城外牛家村附近，也是他七個師父江南七怪的故鄉。金庸會選擇遠祖查慎行居住的地區作為眾多主角的故鄉，或許也其來有自。不過這麼喜歡養鵰的郭靖跟黃蓉，不知道有沒有看過過境嘉興的灰面鵟鷹？

        把全文看過，才發現原來浙江嘉興一帶的居民也會捕食過境性的猛禽，所以才會說其骨甚脆。而且還有三種大小不同的猛禽（畫鶘是指灰面鵟鷹的喉部三條黑線像是劃上去的鬍鬚，鑽籬可能是指體型小的赤腹鷹，那花雞呢？我猜是縱斑及橫斑兼具的灰面鵟鷹亞成鳥，而墾丁滿州一帶的居民稱呼亞成鳥為花梨，不知道是否為異曲同工之妙？）。但是肚子剖開有青椒？這就讓我摸不著頭腦了。或許是牠的食物是綠色的（直翅目昆蟲？）。

        以查慎行的這段文字：每東風起有鳥自海外來集於樹。這完全符合灰面鵟鷹落鷹的情節，鳥自海外來似乎說明了灰面是從海的對面來的，我們從Google地圖看是哪裡咧？

        嘉興就是位於金庸「大漠英雄傳」主角郭靖的故鄉臨安城外牛家村附近，也是他七個師父江南七怪的故鄉。金庸會選擇遠祖查慎行居住的地區作為眾多主角的故鄉，或許也其來有自。不過這麼喜歡養鵰的郭靖跟黃蓉，不知道有沒有看過過境嘉興的灰面鵟鷹？

        把全文看過，才發現原來浙江嘉興一帶的居民也會捕食過境性的猛禽，所以才會說其骨甚脆。而且還有三種大小不同的猛禽（畫鶘是指灰面鵟鷹的喉部三條黑線像是劃上去的鬍鬚，鑽籬可能是指體型小的赤腹鷹，那花雞呢？我猜是縱斑及橫斑兼具的灰面鵟鷹亞成鳥，而墾丁滿州一帶的居民稱呼亞成鳥為花梨，不知道是否為異曲同工之妙？）。但是肚子剖開有青椒？這就讓我摸不著頭腦了。或許是牠的食物是綠色的（直翅目昆蟲？）。

        以查慎行的這段文字：每東風起有鳥自海外來集於樹。這完全符合灰面鵟鷹落鷹的情節，鳥自海外來似乎說明了灰面是從海的對面來的，我們從Google地圖看是哪裡咧？

        這算是古文典籍中，對灰面鵟鷹記載最早的紀錄吧？從地圖上看，乍浦一帶已經開發的很嚴重了，但是在陳山仍保有植被；在兩百五十年前當然不是像現今這樣。從這裡往外海反推而去，南韓南端的濟州島（Cheju Island）距陳山560公里 ，日本的五島列島(Fukue-Jima)距陳山742公里 ，如果以灰面鵟鷹的時速35 -65公里算，加上東風，一天之內是可以很勉強到達的。所以，兩百五十年前從嘉興陳山登陸的灰面鵟鷹是從哪裡來的呢？或許，牠們就是從日本或是朝鮮的繁殖地遷徙過境的。也有可能是沿著山東、江蘇、浙江沿海一帶往南行的。

        從日本、南韓經浙江繼續往南的族群會不會經過台灣呢？北返時牠們的路線會不會走同一條呢？很希望可以有機會一窺全貌，也希望所有追蹤的個體都可以順利成功啊！

 後記:

        在友站自然攝影中心，有鳥友提出了問題：東風應該是指春季，而稻花可能是在四月初期，秋鳥並不一定是指秋天（http://nc.kl.edu.tw/bbs/showthread.php?p=392112#post392112）。其實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但是它的標題已經很明顯的點出了：屠墳「秋鳥」(在屠康僖的墳地所出現的秋季的鳥)，而絕句中又有：「屠墳十里稻花秋」，所以我就沒想太多了。

         如果要深究，我們就得從「稻花」及「東風」來探討：長江流域一帶，若是一期稻作，古代的開花期應該是在是現今陽曆的八、九月，在鄭概的「狀江南孟秋」中有：江南孟秋天，稻花白如氈。元稹的「遣行十首」：稻花秋雨氣，江石夜灘聲。雖然元稹是描寫唐代的稻作時期，與清朝的農耕型態未必是同一時序，也有可能是成為了二期稻作。算算時間，以江南的季節氣候來看，開稻花的時間如果在三月底出現不盡合理，在台灣，三月的田間都才剛開始放水準備插秧呢！所以，不論是一期稻作或是二期稻作，稻花開的時間應該正好是灰面鵟鷹進入長江流域一帶的九月（不然怎趕得及在十月初抵達恆春半島？）。

        從「稻花秋」這三個字看，我曾經想過是否是為了「稻花抽」的押韻，但是不管是秋或抽都是押韻，所以也沒有這個問題。所以以國文的倒裝句來看「屠墳十里稻花秋」就是：在秋季，屠康僖先生的墳地附近十里之內開滿了稻花。
 
        至於東風，在江南的春季的確是吹東風，所以這個細節就有待大家討論。不過在江南一帶並不是只有春天才有東風。中國農諺有：「四季東風四季下，只怕東風刮不大」，「一年三季東風雨，獨有夏季東風晴」。所以，「每東風起」這段文字，是指每日傍晚的風向轉變，還是季節的風向轉變就有待考證了。

        此外，清 朱彝尊（1629-1709）的鴛鴦湖棹歌其七十九中也提到了：「留客最憐鄉好味，屠墳秋鳥馬嗥魚」。另外黃雀也成為嘉興一帶的美食：「黃雀。味美，為嘉興特產。其九十：八月田中黃雀啅，九月盤中黃雀肥。自注：黃雀味甚腴，產陶莊、馬疃。」

        後來我又查到了一篇古籍，清代陸以湉(1801-1865) 的「冷廬雜識」卷4中寫到：

秋鳥

        吾鄉土產秋鳥，味絕鮮美，出乍浦陳山屠康僖公墓，當是日本國所產，秋來春去。初至，剖其腹猶有青椒。大者名蛓毛鷹，亦曰畫鶘，中者花鷄，小者鑽籬，詳載沈季友擕李詩繫附考。此物惟宜碎切，豕膏和糖霜、椒末漬以酒孃蒸食，或細切調雞卵蒸食，亦佳。有苕西人購數瓶歸家炙啖之，枯勁無味，詫為不佳，盡棄其餘，傳以為笑。吳江郭頻伽明經麐嘗與諸名士賦秋鳥詞，一時推為絕唱。其詞雲(云)：「荒林落照，認宰樹蒼茫，一羣驚噪。纖繳鳴絃，已有弋人尋到。陶村馬疃披綿好，算總輸、酒邊風調。蜀薑鳴釜，吳鹽點雪，審瓶開了。問何事、輕離海嶠？有綠衣同戲，紅椒堪飽。萬里頭顱，來博樽前人笑。雲羅滿地西風早，想江湖羈雌多少？料應夢斷，蠻天一角，暮煙孤島。」（調寄《桂枝香》） 
   
        全文太長，我就不翻了，不過裡頭還提到了秋鳥的兩種烹調方式：一、切碎後用豬油、糖霜、胡椒粉醃漬後再以酒釀蒸食；二、細切後跟雞蛋一起蒸食（不知道雞蛋是不是打成蛋花）。不過看起來有些人並不能接受這樣的「美食」。(不知道江南七怪有沒有吃過這個特產?)
   
        但是本文提到：秋來春去，如果陸以湉的紀錄無誤，表示乍浦陳山一帶是灰面鵟鷹春秋兩季都會過境的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