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形象－蔚藍迷*迷蔚藍

母親的形象 4-28-2012

我在未婚前，聽過一位家長的名言，印象深刻：「教孩子啊，媽媽要不計形象，如果你要輕聲細語、溫柔巧語，孩子肯定拿翹。」我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家長是個醫生娘，才十歲的兒子幾乎是十項全能的優，不但字寫得漂亮，溫文有禮，還能兼顧各項才藝，樣樣精樣樣優！套句現代流行的話：「家有虎媽，不優都不行。」

但是孩子一點也沒「受虐兒」的苦樣子，一樣開朗活潑，自信樂觀，進退得宜。

我當時只覺得此等境界之高，讓我仰之彌高：等我自己生養孩子之後，更覺得鑽之彌堅，我連盯小敬寫個端正字都等待十年呢！

哇！拍案叫絕。

最近遇到一位七十歲的老媽媽，說起自己年輕時出門都不喜歡擦口紅。

她說：「帶著三個皮孩子出門，出門怎麼可能不開罵孩子，一開罵更像是『血盆大口』的驚恐駭人。」

是啊！鳥兒一出籠，歡欣鼓舞加鼓譟喧囂，難免不得體。遇到孩子在外番鬧時，我也是一忍再忍；孩子看穿這一點，更加肆無忌憚，無法無天。

老美的方法是把孩子拉到一邊說教，這說教當然包含著說理加威脅加恐嚇。有一次我在迪士尼樂園，親眼看到一一個老美爸爸把番鬧不休的兒子拖到樹叢後狠狠修理一頓。

哇！深得我心。

一位新朋友來我家聊天，說起她的母親。

宋大媽四十七歲才意外生下這兒子，小名叫「小三」，小三說：「我從小被叫小三習慣了，不覺得不妥，怎麼這兩年一叫小三，就覺得怪怪的？」雖然小三移民到美國都二十多年了，也感受到台灣的流行術語。

宋大媽是山東人，耿直豪邁，火爆辛辣，火氣一來，大山大海都擋不住的。早年宋大媽在台北開花店，遇到奧客無禮，翻臉如翻書，立刻大喊：「送客！不做這門生意了。」

話說某日小三帶著新女友去見宋大媽，明明說好去見媽媽，女友一見到八十幾歲高齡的宋大媽，還是恭恭敬敬的喊聲：「奶奶好！」話一出口，驚覺失禮已經來不及了。

犀利的宋大娘臉色一沉，默默走進房間，嚇得新女友有被判死刑的預感，站在原地直發抖。只見宋大媽拿出小三的大學畢業照，冷冷地說：「你看！小三以前的女朋友多漂亮啊！」哇，當場殺人不見血。

後來宋大娘在八十五歲高齡交了男朋友，天天神清氣爽，依然活得如花嬌豔。小三每週開一小時車去給母親大人請安，當小三得知宋大媽交男朋友時，沒等小三開口，宋大媽氣定神閒的說：「ㄟ，你小時候我都不管你交朋友，現在我老了，你也別管我交男朋友。」

等我活到八十五歲時，我也要如此趾高氣昂的宣示！

哇！活得個性鮮明的母親。

我當了十年的媽，說資深尚且糊塗，說資淺也滿口道理。

我無法道貌岸然學親子專家的口吻說：「你應該....」，如果有應該，就沒有「不應該」，人有特例，事有反常，我哪能料人如神？再說不同病症吃不同藥，不同個性的孩子怎能吃相同的藥，更何況還包含基因的千變萬化呢？

等我當了媽，觀照周遭的諸聖諸佛諸菩薩，莫不是如千手千眼觀音似的神通廣大，日日夜夜燃燒自己的青春。

金剛怒目、菩薩低眉，既是眾生也是個體的表現，這都是母親的千萬形象之一。我也吸收千百年來母親的精華，不但嚴格也溫柔，不但剛強也柔軟，既是強悍也敦厚，既是前進也會退讓；不但黑白分明的教規矩，也享受灰色地帶的愛以名之....。我每天做教育實驗，有時成功，有時失敗，我追尋前輩媽媽的腳步，我參考名人專家的案例，至今找不到定論。

「母親」這一行業，何止仰之彌高，鑽之彌堅？還有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的道行深淺、功力高深之別，直到老死都是一生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