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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癖  2-18-2011

女人幽幽地說著：「他去我娘家告狀，說我不愛整理家裡，鬧著要離婚。」

她繼續說，一把鼻涕一把淚，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一次說盡，她說：「我為了他去借款，帳掛在我頭上，我必須還帳。為了還帳，我下班後還去兼差當家教，回到家還要教自己的孩子，還要整理家務、凌點兩三點時，我一邊拖地，一邊打瞌睡。你說，我何嘗不想把家打掃乾淨讓他回家？」

「他不回家，在外面和女朋友同居了。我神經質的每個週末瘋狂打掃家裡，還把所有家具乾坤大挪移，改變風水，希望他回心轉意，我還為他改了名，希望改進夫妻關係。」

我淡淡問：「有用嗎？」

她說：「他投資失敗、欠一屁股帳，還得癌症，女朋友不願意照顧他，重重跌一跤，現在終於回到我身邊，要我照顧他。」

「當初我不肯離婚，怕孩子將來受人歧視；現在我沒離婚，孩子因為有這樣的爸還是一樣受人歧視。」

我多嘴問：「潔癖只是藉口吧？」

*

男人淡淡地說：「她整天在家裡忙著擦擦洗洗，家裡的白色石英磚一定要沒有一根頭髮，一定要光可鑑人，家具一定要摸不到一粒灰塵才甘心。她一定要親自煮三餐，一定要我回家吃三餐、一定要我像活在無菌室裡一樣，我好累喔！」

我問：「然後呢？」

他一臉無奈說：「我說談生意不見得能準時，有時會在外邊吃飯，不一定能趕回家，但她不能理解。她開始細數外面餐廳如何不乾淨、不衛生，如何的黑心食品、有毒成分，聽得我好像馬上會得癌症死掉似的。」

男人說：「我曾勸她放下手中的熨斗，一起看電視，一起看電影、一起聽首好歌，但是她的手繼續忙，嘴巴繼續念。唉，為什麼一定要自己燙衣服？我寧可將衣服送洗，用金錢換取夫妻相處的寶貴時間。」

我問：「所以呢？」

他雙手一攤說：「我們有溝沒有通，結束了十六年的婚姻了。」

有什麼事比燙衣服更重要？

*

女人忿忿地說：「每天下午五點起，我便開始心神不寧、精神緊繃，因為我先生要下班了。我得趕緊把家裡收拾乾淨，非但要一塵不染，還要像生活在裝潢雜誌裡一樣，這樣才像配得上這棟豪宅。」

她嘆一口氣，哀怨的說：「可是他是豪宅的主人，我卻是下人。他誇張到毛巾的擺飾和配色都要像裝潢書，連午夜都要把昏睡的我叫醒，把床單重新鋪整齊，連擺飾的植物都要照他的美學要求來生長。他嫌孩子吵亂，在書房前貼著：『女兒與老婆不得進入』。」

她後悔極了，說：「婚前我欣賞他的雅痞品味、做事一絲不苟，總是條理明晰、他是那麼的冷靜、乾淨、亮眼地出現在眾人面前----現在這卻是我們離婚的主因。」

她苦笑著說：「恭喜我吧！我終於脫離生活的苦海了。」

我以為另一半有潔癖總比邋遢好，生活中原來處處是折磨。

*

還好我沒生活潔癖，只有精神潔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