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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業不思  10-4-2010

一如平常，小敬週日上完中文學校，吃過午飯，休息一下，趁記憶還新鮮時，一口氣把中文功課寫完。

週五晚上，課文念五遍，說故事念五遍，家長在一旁指正發音，然後將錄音功課寄到老師的email。

週六晚上，小敬將每課十六張的識字卡念六遍，連同已教過的課文都複習過。作業念兩遍，課文和說故事再念三遍，我要求他唸讀，一方面是為了加深他的印象，一方面是增強他的口語能力，在孩子念讀的過程中，家長一聽便知道孩子用心與否。

然後我會考小敬十個聽寫生詞，連同國字和注音，小敬的注音缺乏閱讀的基礎，寫起來不太靈光，考試往往都敗在注音上。另外，國字對他們常是一種「記憶中的文字」，不做聽寫練習的話，很容易忘記。聽寫完，還要將錯字一個字訂正五遍。

星期日上學前，他吃過早餐，又花二十分鐘，將課文、說故事和作業再讀一次。

他在上週慈濟靜思語教「有志者、事竟成。」他畫自己在書桌前讀書，還寫著：「只要我努力用功，考試會得一百分。」

得不得一百分，我倒不是那麼在乎，我的目的是要他多花點時間和心思學中文，畢竟我們一週只上三小時中文課，是無法和台灣孩子的程度相比擬的。

結果----小敬考了87分，平常他的小考成績幾近滿分。

這一天，我在學校開完家長座談會，又開了運動籌備會後，等我進教室時，全部同學都走光了。

一位助教媽媽氣呼呼的說：「今天全部小朋友上課都很受挫折，老師亂出考卷，考到學生當場飆淚，考到程度好的學生考卷有一半都不會寫，還說要給學生學習的興趣？」

另一名家長正很氣憤地對老師建議，說：「你回家功課出超級簡單，考卷卻出超級難，小考考跟作業、課文沒關係的補充常識，卻是寫在一張不起眼的小紙片上，考唐詩的押韻和作者、考『鐵杵磨成繡花針』，對這些孩子來說太難了。」

開學以來，我已經在教室坐鎮一個月了，只有今天去開會，沒想到教室裡風起雲湧。

小朋友起初為了功課很少，有糖吃，很喜歡老師，也更有興趣學中文了。為了趕在八點四十五分前進教室可以得三個獎章，他們幾乎都是用衝的跑進教室。

這很不容易！很多學生住在很遠的城市，必須比平常上學還更早時間起床，開很遠的車來上課才能準時，為了這樣的上課精神，當然值得鼓勵！

可是，考完試，孩子一臉驚懼衝出門，喊著：「好可怕！好可怕喔！」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為了還原上課真相，我打電話問了幾個家長。才知----

上星期老師教了「靜夜思」，認識了李白，還看了「鐵杵磨成繡花針」的影片，學生以為這和看「倒楣熊」一樣，只是好玩而已；學生以為這樣的教學是補充常識，沒料到考試會考，當場傻眼，看卷灑淚。

新老師沒自己出作業、沒自己改作業、沒看過考卷，根本不清楚每個孩子的程度。對小華僑來說，不能按照一般唐詩本翻譯照念，他們聽不懂，也不知道什麼是唐詩。雖然這是一首唐詩入門，但是要簡化到小華僑能聽得懂，真的不容易。

我當然樂見老師給學生語文常識，我也感謝老師將唐詩納入教學，我也贊同趁考試時，讓學生加深學習。但是方法不對時，將前功盡棄，白費苦心。

事後當我知道幾個孩子的學中文狀況，更是心疼。

上學期一個新轉入的學生，程度極好，立刻能融入班上的學習氣氛。這孩子聰敏好學，能將課堂上所學立刻吸收，回家可以獨立寫完功課，上學期考試幾乎滿分。但是這學期不知哪裡不對勁，她上完課後腦中一片空白，考卷錯誤連連，她說：「我聽不懂老師的上課重點。」

另一名原本對中文學習沒興趣的孩子，上一週被愛心媽媽用力鼓勵，並當眾稱讚她：「字跡漂亮，學習認真，大有進步！」孩子露出靦腆的笑容。

前一晚要求媽媽幫她複習兩小時的中文，信心滿滿的說：「明天考試一定可以拿到高分！」

第二天，她早早進教室，開心的等著上課考試，等著讓大家刮目相看！

可是，當努力和成績不成正比時，孩子的心都碎了。

小敬說：「我真的聽不懂老師上課在說什麼？考試時我只好亂猜，寫『舉頭望天上、低頭看地上』。」

「老師把它念出來，大家都在笑。媽媽，可是我不是故意要搞笑，我真的不會寫。」小敬辯解著。

我知道其中緣由，我沒有怪他。

回家後我把整首詩再教小敬一次，從講解、翻譯、延伸和背誦。他才恍然大悟說：「原來這首詩是這個意思喔！」

如果「有志者，事竟不成」，我要如何教孩子努力用功的道理？如果老師看不到孩子的努力，如何來鼓勵孩子學習的興趣？如果全班都被考倒了，沒人一百分，那問題出在哪裡？如果同學上課都聽不懂，還需要週日奔波車程來上課嗎？

靜夜思及此，我比李白更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