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旦之住宿篇 1-21-2011
去年五月，我和兩個格友在部落格中分享寫中學生活，於是有「復旦回憶錄」這分類，寫著寫著還沒完，趁記憶未老化前，趕快補完剩下幾篇。
*
我讀高一時，很想學習獨立生活，於是向家裡要求去住校。由於家裡做生意，加上妹妹年紀小，家裡終日忙亂，所以媽媽答應讓我去住校。天知道，我家離學校騎單車只要十分鐘，我是全班同學中家裡離學校最近的人，近到妹妹每天可以帶東西去學校給我。
那時我們班男生全體住校，以便管理和讀書；這真是一個錯誤的政策，這年紀一群男生住宿可以玩出許多驚天動地的荒唐事。
比如有男同學暗戀女同學，拿美工刀割腕，他不是真的想自殺，只是走火入魔而已。有同學拿鋼杯喝高粱酒，喝到臉色發白緊急送醫，只為了大家起鬨，氣氛使然。有同學在宿舍玩撲克牌，打賭輸一場脫一件，玩到脫光衣服還剃光頭....，總是在早自修時聽到前一夜同學在男舍的無聊糗事，讓舍監頭痛不已。
*
我們班男生不只睡覺麻煩，連吃飯都麻煩。我們的食堂是全校師生一起用三餐，這年紀的男生食量驚人，吃起飯來何止狼吞虎嚥？常常因為吃飯搶食，用膳禮儀不佳，整桌人被教官罰站，直到全校吃完飯才可以吃飯。為此，他們商量出一招「可以搶食，卻不可以被教官發現」的比賽。
果然，當天大家虎視眈眈，蓄勢待發，一副勢在必得狀，準備雙筷齊下。當司儀喊：「開動！」後，有位男同學氣定神閒的「呸！呸！呸！」，在每道菜上吐口水，直叫眾人當場傻眼。想當然耳，沒人敢吃口水餐，那個「勇敢又機智」的同學獨得全桌美食。
我因為住宿，三餐都在學校吃，也學會不偏食，連花生豬腳都敢吃了。我們的餐廳理有很多外省杯杯每天早上自己做山東饅頭，口味很平淡，手藝很平實，卻都是真功夫！
*
比起男舍的二樓平房，我們女舍叫「簡卿村」，是于右任先生的題字，這三個黃底黑字的草書曾讓我端詳許久，很有于老的韻味，靜靜地立在操場邊的女舍入口。
所謂的女舍其實是六棟磚造的小平房，很像鄉下阿嬤住的農舍，裡面大部分是住學校單身的女老師，或是來自外縣市的學生。到了直升班後，漸漸有學生為了早晚自習方便而住宿。
每棟平房只有四間房間，每間房間住四個人，擺個上下舖加上四張桌椅，和四個三和牌塑膠衣櫥，整個房間顯得轉身擁擠。十六個人共用兩間浴室，都是老舊黑暗的水泥隔間，一遇到早晨盥洗或是晚上洗澡都要等很久。
我們上一屆有許多美麗的學姊，平平是醜小鴨換毛的階段，她們都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氣質優雅。我和美麗學姊們住宿後，才見識到女人浴室裡瓶瓶罐罐之多，包含市面上各家美容廠牌。
我一搬進宿舍的第一個週末，趁舍監和所有同學都不在的午後，買了一桶湖水綠的油漆，把我的房間都漆過，果然煥然一新，還很自鳴得意。等週日晚上，同棟室友都回來了，驚訝不已，有人說很漂亮，有學姊恐嚇我：「你等著被舍監罵吧！」
還好，當時的舍監汪官瓏看了，只說：「這顏色挺好看的。」害我虛驚一場。
*
我住宿前半年，不知怎麼的，超級愛睡覺，每天宿舍裡最早睡覺的是我，最晚起床的是我。我在宿舍裡睡不夠，到教室繼續睡，尤其是數學課更好睡！
我曾經一星期五天數學課裡有四天打瞌睡的紀錄，當時的數學老師老段對我也沒輒。有一次，老段一上課，便喊我名字：「開始上課了，今天別睡了。」沒想到他在黑板上抄一題方程式，還沒抄完題目，我的眼皮就超級沈重，沈重到撐不開眼。老段一題方程式還沒算完，我已經被叫了三次名字，老段索性叫我站著聽課，可是----我還是想睡。
我在教室睡不夠，還常找藉口溜回宿舍睡午覺。每個月單妹生理期來，痛不欲生，都向老師請假去宿舍休息，我自告奮勇照顧她，結果----她痛了一天，我睡了一天。
*
到了五月，我已經覺得住宿不好玩了，一星期溜回家幾趟。校慶前，我又回家吃晚飯，住一晚。
第二天一早進宿舍，宿舍一陣大騷動，學妹神情激動、唱作俱佳的說：「昨天宿舍有色狼！」
原來簡卿村位於學校的邊陲地帶，小瓦房四周都是荒煙蔓草，僅以簡單的鐵絲網做圍牆。有校外色狼趁校慶前入侵女舍，當時宿舍內留校女學生不多，色狼拿著小刀，闖進宿舍，指著小學妹要她脫光衣服。
平日瘦小安靜的學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把搶過色狼手中的刀，握出手中鮮血淋漓，還破口大罵色狼，把色狼嚇跑了。
這學妹成了當日校慶中的英雄。我事後問學妹：「你知道當時你在做什麼嗎？你知道自己有危險嗎？」
她事後只記得當時很生氣、很生氣，大罵：「你憑什麼叫我脫衣服！」
*
經過一年的風風雨雨，期末學校大刀闊斧把成績不好的，品性不佳的同學通通開除掉，三個班整整開除掉一個班，剩下的同學都可以安心讀書了。
這一年的混亂瘋狂，有助於我看書和看電影。那時迷的三三書坊，如朱天文三姊妹的書、或是叛逆少年的書，我都看懂了。那時也是國片興起的年代，我們看的都是「小畢的故事」、「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少年十五二十時」、「童黨萬歲」、「小爸爸的天空」等，相較於單調的學生生活得到紓解的管道。
我因為住校，認識全校師生和工作人員，並且和圖書館姊姊相熟。她常包庇我不去早晚自習，靜靜地躲在圖書館裡的密室，我在一年內看完圖書館的現代文學類書籍，無形中對我的寫作幫助頗大。
*
那一年，我好像在一陣兵荒馬亂中理出自己的頭緒，在書海裡中找到自己的氣息，在許多事件中找出為所當為和為所不為的區別。我當然還有夢想，當然有癡狂，卻將人格逐漸定型了。
住宿讓我脫去一層殼，為將來的獨立生活有起飛的夢想。
相關文章：復旦之男女合班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