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與荷西  9-15-2011


轉寄文章:馬家輝  發表於中國時報   9-12-2011


三毛逝世廿周年,內地湧現「三毛熱」,她的著作新版本,賣得火。


 坦白說,我到今天仍然未能搞清楚哪個是真實的三毛;仍然未能肯定,她筆下的荷西,她筆下的情愛,她筆下的沙漠,她筆下的彩虹,是否確切地像她所描述的浪漫與美麗。



 坊間流傳著多個關於三毛的故事版本,每個版本都有一套說詞與佐證,每個版本都勾勒了不太一樣的遭遇景況,我只是普羅讀者,並非偵探或文學史家,故也就只能繼續在傳說迷陣裡感受三毛。其實,傳說愈多的女人愈吸引,愈有謎題的女人愈有魅力,尤其當她於我而言只是紙上的女人而不是身邊的女人,不管是蜚短流長或死亡悲劇,都是加分而非減分。


 對於三毛,我唯一能夠確認的是,沒錯,別笑我,十五六歲時,我確曾被三毛深深吸引,吸引到,唉,怎麼說呢,吸引到幾乎讓我也愛上了荷西。


 想起三毛的名字便想起舊居的小房間。我跟舅舅同住,房內有個小小的書架,其中一排擺放著三毛的七八本書,薄薄的,台灣「皇冠」版的,封面顏色不是淡黃便是棕紅,我經常蹲坐於書架與衣櫃之間的空隙處讀書,窄窄的,但很有安全感。那是我的遼闊天地,早上,晚上,我都愛在這個地方翻書抱書摸書閱書,阿根廷作家曼古埃爾在「閱讀地圖」書內有一段童年自述,我猜所有愛書人皆有共鳴:「我最喜愛的閱讀場所是房間的地板,趴在地上,雙腳鉤在一張椅子之下。之後,半夜三更時,在半夢半醒的朦朧狀態中,我的床變成最安全、最幽靜的閱讀場所。我不記得曾經感覺孤獨,事實上,在寥寥幾次和其他小孩碰面的場合中,我發覺他們的遊戲及談話不及我所讀之書中的冒險和對白有趣」。


 三毛作品那陣子帶給我的正是浪漫的冒險想像,一把長髮,一位女子,遠方的黃沙,沙上的情愛,以致情人的死亡,所有該有的浪漫元素都有了,而且是活生生的現實情節,並非瓊瑤嚴沁亦舒等等的想像故事,那更有助我為自己投射出關乎未來的一組幻想,如果她可以,為什麼我不能?為什麼我不能亦遠走非洲,離開香港,離開灣仔,在異鄉尋找所有的溫暖與依託?在異鄉尋找屬於我的荷西?聽來這些修辭皆甚「女性化」,不太符合我這有妻有女的中年男人身分,但這又確是事實,是我不想迴避的事實,在成長過程裡的某個時段,我是個「怪胎」,讀「西遊記」小說,男同學們認同的都是孫悟空或唐僧,而我呢,總想像自己是白骨精蜘蛛精,要吃男子的肉和血。多少年了,很奇怪我為什麼沒有變成同志,或許,我仍在櫃裡,總有一天會走出來。



 三毛用她的浪漫方式塑造了她的浪漫荷西,也用她的哀傷方式決定了她的死亡離去,取捨之間,全屬self-made,儘管我同意李敖先生說她「偽善」,可我仍然佩服她的勇氣與決絕。有勇氣的女子,決絕的女子,在我眼中,另有一番超越皮相的美態。


補充資料:來自youtube,有專題報導


1.台灣啟示錄上集 


2.台灣啟示錄下集


3.三毛最後一封信

4.三毛逝世20週年特展


附註:我讀高三時,從三毛手中接下全國學生文藝獎,1991年1月4日我讀大學時三毛過世,得年48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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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蔚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