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  10-2-2011


一個朋友看我最近清閒悠哉,總不忘調侃我:「你什麼時候要生老三?」


這樣的發語詞像是問候「你好嗎」一般平常自然,卻讓我聽得驚心動魄,彷彿惡夢重來。


我只好求饒地說:「現在只有小三可以生老三,您就別害我離婚了。」


*


以前有個不喜歡孩子的朋友偏偏生了女兒,我們前去道喜時,他苦著臉說:「殺人是下十八層地獄,可是生小孩是下十九層地獄。」


後來我自己生養小孩,頭一胎就遇到厲害角色,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尤其是孤身在海外,常讓我處於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困境,真的有「下十九層地獄」的感覺。


印象最深刻是有一次,不知為啥,小敬狂哭不止,睡也睡飽了,餵也餵飽了,尿布也換了,完全是想得逞的狂哭番鬧,哭鬧到我心神發狂。我無法對八個月大的孩子說道理,也不能打他罵他,只好打電話給正在上班的老公。


我不發一語,將電話筒對準孩子震耳欲聾的哭聲。那一次,我老公創下從公司到家裡只要七分鐘的記錄,還包含上下高速公路喔!融爸深怕他的愛子會遭到不測。----我對那種孤立無援的感覺還記憶猶新。


我花了三年半的時間,好不容易從第十九層地獄慢慢爬上來;又跌進去十九層地獄,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又像隻蝸牛似的慢慢往上爬,度日如年啊,不得不以金錢換取時間,找保母、送學校、找外援、求貴人,換取一家和樂過日子。


終於,十年過去了,來到我的美妙人生,若再生老三,我真要萬劫不復了。


*


今年回台灣在麻豆買碗粿,最有名的碗粿店賣完了,我轉往圓環另一頭碗粿店。晚上八點,店家正準備關門,我入內後,老闆娘忙著打包,我見她兩個皮兒子,拿著刀子切芭樂,男孩拿刀舞弄,嬉笑作勢砍殺芭樂狀,不免讓我驚心,出言提醒,我彷彿看到我家兩兄弟會切到手流血似的。


一旁矮小的老闆笑著問:「你有幾個孩子?」


我回答:「兩個兒子,和你一樣,我很懂兒子的皮。」我的眼睛還是盯著那兄弟,深怕一不小心切到手。


老闆問我:「你怎麼不再生一個女兒?」


我說:「生一個是對得起父母,生兩個是對得起列祖列宗,生第三個就對不起自己了」


老闆自己說:「我老婆是越南人,她說還要幫我生第三個。」漂亮又聰明的越南太太,國台語都說得好,手腳俐落,一邊微笑聊天,一邊雙手沒停過。


我對老闆說:「你老婆比較愛你,我沒那麼愛我老公。」


*


不是我不愛我老公,應該說是我不會用生老三這件事來表達我對老公的愛。


我的老朋友地瓜看到一出生的小融後,勸我說:「你也別生老三了,再生還是長這副樣子,沒有創新版本了。」


是啊,有人個性很溫和,但是基因很頑強。隨著兩個兒子越長越大,無論兩兄弟走到哪裡,人人皆說:「哇,長得和爸爸越來越像。」好像我一點貢獻都沒有似的。


上週去小融班上當義工媽媽,我都已經當了一個月的差,老師突然從教室跑出來問我:「請問你是誰的媽媽?」


我長得這麼不像小融的生母嗎?唉,我該回家照照鏡子了。


*


很多老美常在孩子讀大學時,閒閒沒事做又去大陸抱個孩子來養;或是受不了青春期的叛逆兒子,乾脆再生個小寶寶來重溫當父母的樂趣。


恕我的境界不夠高,無法理解箇中樂趣。


老公常逗我:「再來生個公主玩玩吧!」


我狠狠瞪一眼說:「我們家只有女皇,沒有公主!」


*


有朋友連生三胎後,說:「生第一胎是計畫中,第二胎是不小心,第三胎是太大意。」


看來老蚌不想生珠,不但要小心,還不能太大意,免得又下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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