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謝小謝都是謝 10-11-2011





我和融爸七歲就認識,二十二年後結婚。


婚後先生出國讀書,我繼續台灣的工作,一年飛個兩三次到美國看老公。結婚之於我,像是在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後,醒來身邊多一個人;又在一陣甜甜蜜蜜後,醒來身邊的人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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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爸第一次搭飛機去香港,興奮地說:「哇,這飛機比金門的軍機還大ㄟ。」


融爸第一次出國飛到美國,驚奇地說:「哇!這機上餐點比軍機上的好吃。」


其孤陋寡聞可見一斑。那時的我已經散盡百餘萬,玩過十幾個國家了。


(附註:台灣當年還有男生要當完兵才能出國的禁令。)




1997年到洛杉磯時,我比價機票,當時新加坡個人機票要$35000,若是參加美西旅行團九天七夜是$40000元。想當然爾,我寧可多付$5000,選擇放棄融爸的回程機票。


我勸融爸說:「你不趁開學前出去玩,等以後讀書忙時就沒機會了。」於是,我們從洛杉磯、拉斯維加斯、大峽谷玩到聖地牙哥、墨西哥邊界,也算是度蜜月吧!




對於
第一次出國,不知「時差」為何物的融爸,興奮異常。第一天去迪士尼樂園一日遊,在酷暑驕陽下,在長長人龍中排隊,我們並肩搭潛水挺時看窗外單調的人工海底,潛艇內是舒暢的冷氣來得正是時候。我正疑惑著融爸沒動靜,瞥見他頭已經睡到胸前了。我扶他一出潛水挺,找到一張桌椅,他趴睡得不省人事----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時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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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團玩到最後一天,我們在洛杉磯音樂中心和團員解散,解散前我才知道融爸根本不知道要訂旅館這件事。


天哪!我們在美國根本沒有任何親戚朋友,把我們丟在洛杉磯也不知道要如何搭車到學校,更不知要向誰求救?融爸手中只有同學會學長的電話而已,偏偏當天聯絡不到學長。




還好團員中有個傅大姊,看我們這一對新婚夫妻順眼,伸出援手說:「你們不妨先到我弟弟家過一夜,明天再聯絡人了。」眼下也只能這樣厚著臉皮暫住一晚,不然怎麼辦?




傅先生開著一部五人座舊車來,車上硬是塞了七個大人,我還很擔心的問:「在美國可以超載嗎?我們會害你被開罰單嗎?」


傅先生一副撩下去的樣子,拍拍胸脯說:「抓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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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了傅先生家,在聖蓋博市的一區老舊平房,跟我在電視影集裡看的豪宅大大不同。傅先生說:「五萬元買的!」以當時我的眼界來說,五萬元可以買到有大院子真是太值得了!




傅先生在中國城裡做點小生意,雖然來美國很多年,一直是很辛苦營生的。傅先生的家樸素簡單,甚至說是老舊沒錢整修。可是他對素昧平生的我們慷慨熱情一如家人,將客廳的沙發椅拼成一張床,讓我們當夜有個棲身之所。第二天一大早,傅先生現摘院子的葡萄柚榨果汁給我們喝;僅是這樣讓我感動不已,不知日後該如何回報人家?




我看到傅先生家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著大大小小的螃蟹,寫著大謝(蟹)小謝(蟹)都是謝(蟹),對我來說:「大謝小謝都是謝」正是當下的心情。


我沒機會出門買禮物酬謝人家,將隨身攜帶的謝卡寫上「大謝小謝都是謝」的感恩話,附上百元現金給傅先生。傅先生堅持只收謝卡,不肯收錢,拉拉扯扯一陣謝來謝去後,傅先生說:「大家都是異鄉人,曾經人家幫助過我,我很開心今日有機會可以幫助其他人。或許以後我們沒機會再相見,但是你可以再幫助其他人,綿延下去大家都是有福氣的人。」


第二天,傅先生開車載我們到學校附近寄住學長家。


多年之後,我才知道我在某個好野人區有個親戚,住在百萬豪宅裡,為人吝嗇小氣親族皆知。這個有錢的親戚從沒幫助過我們,倒是這個一面之緣的傅先生是我在美國的第一個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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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台灣同學會裡的邁可開一個小時車程載我們回旅館拿行李,我們住在邁可和斯諾的公寓,等租好的公寓油漆好才能搬進去,新婚夫妻就這樣睡在人家客廳兩星期。這期間斯諾帶著我們認識學校,教我們如何寫支票,申請信用卡,如何買菜,如何在美國生存下去。前半年裡我們沒買車,都是斯諾充當司機帶著我們到處跑,連每週買菜和機場接送都是好心的斯諾幫忙的。


我問過斯諾:「你幫我們這麼多忙,我們該如何謝謝你?」


斯諾瀟灑的說:「那你就去幫助下一個人啊!」


第二年我們加入自願擔任照顧新生的工作,幫忙找房子、開帳戶、逛學校、教買菜、週末一起吃飯等等。這習慣一直保持至今,每年都遇到新移民,大家最初的茫然和無助都是一樣的,靠著一步步闖蕩,靠著一日日累積,最終每個人都會過得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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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幫助人變成一種習慣,我才領受到自己是最大的受益者,我們好人疼惜好人,在異鄉有了溫暖,才有能力把異鄉變成家鄉,把異鄉人變成一家人。


我對曾經幫過我們的所有貴人都有無限的感激,大大小小的忙都記在心底,十幾年過去了,我們的美國夢越來越清晰,我們的生活越來越篤定,可是我從未忘記那些對我們伸出援手的貴人,他們的好心腸讓我們在異地倍感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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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回台灣,正值十二月三十一日的年終晚餐,我和融爸約斯諾和斯諾媽媽一起吃晚餐,在台中精武路上的湖南味吃牛肉麵。席間我還是一直向斯諾道謝,謝謝他當年的恩情,斯諾媽媽客氣的說:「這是他應該做的。」


一本初衷,我還是要說:「感謝曾幫過我們的人,在我心底大謝小謝都是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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