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衰到底 10-1-2012
年輕時讀三毛「走遍萬水千山」，我心神嚮往，覺得今生有機會應該要浪跡天涯的。但是讀過書的人多，真正走過夢想之地的人少之又少。
我那個「搭火車去聖地牙哥玩，一不小心過了頭到墨西哥國境」的學妹，說起她的單身女勇闖南美洲自助之旅，讓我不禁想知道她的後續故事。
（前情提要：偷渡客）
事過兩個月，學妹在兩個小時的國際電話裡說得高潮起伏，精采連連。我力勸她應該開個部落格寫下故事，放上照片，奈何她推說：「忙死了，沒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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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由我代筆：
學妹在7/23離開我家到洛杉磯國際機場就開始轉機不順，原本要到達拉斯轉機，因為飛機延誤，臨時改到邁阿密機場轉機到阿根廷布誼諾。到了阿根廷之後參加當地的旅行團，此後都算旅途平安順利。因為是旅行社代為安排的旅行團，所以每天只管在旅館大廳等旅行社派車來接，尚且如意。只是每天都跟不同的導遊，和不同國籍的團友一起玩不同的地方。
不管是參加什麼旅行團，學妹號稱是「三個唯一」：唯一的東方面孔，唯一單身和唯一聽講英文的人。團友中很多是從中南美洲來玩的，無非是家族旅遊或是男女朋友或是一群人一起玩。他們主要都說西班牙文，到了巴西才有人說葡萄牙語，學妹整整一個月沒聽見有人說華語。為了和學妹溝通，每個導遊必須先說完西班牙文解說後，再特別為學妹說英文，往往在聽西班牙文的歷史典故解說時，眾人皆興致盎然，唯獨學妹昏昏欲睡；一旦導遊調頻為英文解說時，學妹只好從補眠的狀態中瞬間驚醒，尷尬得微笑以對。
據學妹說，在南美洲一切都好！學習當地人的樂觀開朗，學著和當地人跳舞喝酒聊天，學會欣賞當地人的優點，融入他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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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衰是從舊金山開始。回程時學妹故意從南美洲轉機到舊金山，再從洛杉磯轉東京回台灣的飛機。這趟來回之旅光是國際線飛機就轉了九次，若加上美國國內及南美洲三國間的轉機高達十幾次，凡轉機必有延誤、失誤和錯誤。
飛機到了舊金山，學妹急著參加市區一日遊。萬萬沒想到酷夏的舊金山灣區怎麼會這麼冷？學妹原本以為穿一件牛仔外套防寒即可，卻在金門大橋的風口冷到全身發抖，儘管她努力在橋上奔跑也無法讓身體加溫，偏偏禦寒大衣都放在大皮箱裡，皮箱放在旅館裡。到了漁人碼頭還是冷，學妹考慮行李箱已經裝不下任何東西了，不願再多買一件外套，自助旅行過程中每每要提兩個皮箱走過大街小巷外加轉機、上下車，已經夠勞累了。再撐一下，學妹在冷風中排隊上叮噹車，一上車就躲進車廂裡，哀嘆著：「如果不是這麼冷，我早掛在車廂外拍照了。」
這個人特地挑南美洲冬季去阿根廷最南島的火地島旅行，只差一點點就可以到南極，竟然說：「舊金山好冷！」旅行一個月平安無事的人，卻是在仲夏的舊金山感冒！
第二天學妹參加優勝美地一日遊旅行團，這一天學乖了，把禦寒大衣都帶上山，免得冷死。沒想到司機先生笑說：「相信我！山上紫外線強，比灣區熱，你們最好把外套留在車上。」不信邪的學妹果然在優勝美地山上，一手提食物袋，一手拿雪衣，熱得想穿比基尼。
回程的路上巴士故障了。所有團友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野地裡等待救援。等了兩個小時後，來了一班救援巴士，開了一段後又在路邊爆胎，團友等到夜晚十一點才找到餐廳吃晚餐。
更慘的是今年夏天優勝美地傳出有老鼠傳染漢他病毒的案例，有六個人因此死亡。凡是今年六月到九月曾去過優勝美地的遊客都必須注意後續的健康狀況。學妹說：「等我回台灣看到這則新聞時，差點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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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舊金山機場要check in時，櫃檯才說：「飛機改時間提早到晚上九點起飛。」如此一來學妹一定趕不上到洛杉磯轉機，之後所有的飛機都趕不上了。
櫃檯人員看她心急的樣子說：「這是航空公司的錯，與你無關！我會盡量補上你的航班，只好請求你多付一晚住在洛杉磯機場旁旅館的費用，改搭第二天晚上的飛機。」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眼前當下只能接受現狀，從自助旅行中學會「隨遇而安」。
第二天，學妹從旅館處得知可以走到機場，搭捷運到洛杉磯市中心的聯合車站再轉到好萊塢高地看中國戲院和星光大道。於是這小女子不顧有點感冒的病體，很勇敢的一個人走了好久好久到機場，搭捷運、轉地鐵。
地鐵在到好萊塢高地的前一站故障了！所有人在又悶又熱的車廂裡等十分鐘後，聽到廣播說：「我們需要更多時間才能修好機械問題，請所有遊客自行走出地鐵，或是等候下一班不知何時會來救援的地鐵。」
學妹勇敢繼續向前走。終於走到好萊塢出口，看見萬頭鑽動，不知啥事。她好奇問路人，路人說：「等一下暮光之城的演員艾希莉葛林（Ashley Greene）會出現喔！」，學妹在巴黎旅行時，也曾因為這樣的意外看到安裘莉娜。
所以聰明的學妹觀察一下地形後，跑到下一個路口等艾希莉葛林簽完名，自動走到她面前，幫她簽了名還合拍照片----意外成了好萊塢追星族。
進了洛杉磯國際機場，人人都要脫鞋、脫大衣做安全檢查。到了東京轉飛機回台灣，候機室分了七組旅客的登機順序。學妹排最後的第七組隊伍前，在空橋前被攔下做全身搜身檢查。學妹一方面配合安檢，一方面覺得尷尬，忍不住問海關：「這麼多旅客，你們為什麼專挑我做搜身檢查？」
海關淡淡說：「隨機抽樣而已。」
等到了台灣桃園機場，提領完行李，學妹走過綠線的免申報海關，又被海關人員帶著緝私犬來檢查，一路上身體極度勞累和不適下，又接二連三遇到如此不順心又倒楣的情況，學妹氣得問海關：「為什麼你們專挑我？」
海關還是回答：「隨機。只是讓緝私犬聞一下而已，不用打開行李。」當然沒事。
當學妹說到這裡時，我才恍然大悟說：「因為你從南美洲回來，而且你轉機太多次了，在你登機時，海關在電腦上早有你的所有資料，難怪他們不約而同都懷疑你？」
學妹哭笑不得說：「天哪！我只是單純的自助旅行者，怎麼會懷疑我是販毒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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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到台灣，學妹整整病了一星期。好不容易病好了，日日投入教學中。不但忙得不可開交，還要應付十二年國教的準備工作，每週要開會、要研習、要寫報告等等。但是在會議中主事者也說不出來要帶大家往哪裡去？要怎麼做才好？茫茫然的一群人在迷霧中開會。
我以為故事說完了，學妹又說：「開學不是一切上軌道的開始，開學是兵荒馬亂的開始。」
某日學生借週會要開慶生會，開完慶生後眾生皆散，留下一教室的杯盤狼藉，只有兩三個學生志願清理。沒想到頑皮的學生異想天開，一人拿蛋糕上的奶油，一人拿起搓碎屑的蛋糕盒保麗龍粒，叫囂對嗆到訓導處辦公室，拿奶油的學生喊：「我諒你不敢丟！」拿保麗龍粒的學生回嘴：「我偏要丟給你看！」
正在開會的學妹一聽到訓導處廣播找她，心生不妙，趕到訓導處瞭解情形後，差點沒吐血，只能喪氣的說：「我的天哪！」國二學生竟然如此白目，如此天兵！他們真的相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全班因為生活常規不好，被訓導處罰第八節留校。班上馬上有同學當眾發飆，哭鬧說：「都是老師害我趕不上補習班的課！」
難怪有老師自嘲說：「我的職業是馴獸師，我每天跟野獸、猛獸和怪獸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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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瞭解學妹旅行之必要。這只是她日常生活中雞飛狗跳的剪影之一，充滿電影的情節與畫面，忙碌、慌亂、無奈、貧瘠和壓力如影隨形。她寧可跑到地球的另一端，聽一群人說聽不懂的西班牙文才能自得其樂，一旦聽到聽得懂的國語時反而心情紛亂。
旅行真的是從一個日日習慣的地方逃到他人的生活軌道，回來時期望能帶回新的觀感和動力。雖然單身女子的自助旅行沒想像中浪漫，十之八九都是不順心、不順利，至少學妹從四十天的旅行裡學會隨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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