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嗎？ 2-5-2010
距離你去遠行已經三十六天了，旅行順利嗎？
你還記得那一天嗎？你高高在上俯視大家，我們都得抬頭才看得到你的笑容。
我知道那短髮造型、那副眼鏡、那笑容只是真實的你的一部分，卻是我不熟悉的你。
即使現場人不多，我也幾乎不太認識，我大概猜得出某些人和你的關係，至於那些有頭有臉的人也是你此時無奈要見的人。
小敏帶著一群老朋友來給你看，我在你的婚禮上見過她們一面後，十一年不見，差點認不出來彼此，但是一提起名字，還是如數家珍般熟悉。
如果你也加入我們，我們必是圍個圈圈，彼此擁抱尖叫，然後就是沒完沒了的八卦下去。少了一個你，氣氛大大不同，你看到小敏和惠玲的眼眶都紅了，我的鼻水流不停。
你看到了我身邊的兩位大帥哥了吧？啟榮和融爸像是護法似的保護我，卻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我。我和融爸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顯得手足無措，啟榮低聲的跟我說流程和注意事項，免得失禮。
你老公坐在最前座，低頭不語，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黑夾克的映襯下，我才看出他的絲絲白髮，我才看出他這幾年突然老了很多，連肩膀都沉了，背也不知不覺駝了。
大女兒很ㄍ一ㄥ，故作沈默，把自己包裹在一身海青色的長袍中，大大的眼睛不敢抬頭看你，跟著一群大孩子行禮如儀。
小女兒站在一群海青中顯得很不搭襯，海青露出紅褲腳，那樣的紅色才是屬於她的色彩。她跟著姊姊的動作，竟也耐了好幾個小時，安安份份的送你一程。
雖然他們都不懂為什麼，只知道你不是不愛她們，只是你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旅行，不再回來了。
當投影片放出你的紀念照片時，往事歷歷如繪，逼得我們又是笑，又是哭，你都看到了。你老公竟然還找得出我們的合照，還有你最快樂，最有紀念價值的人生階段，他到最後一刻鐘，對你還是如此用心至深。
小女兒看了你的照片，淚珠如串滴落，小小的她得自己想辦法借到衛生紙，自己擦乾眼淚，小小一張衛生紙擦不了那麼多眼淚，濕了又擦，擦了又濕。
你卻再也不能幫兩個女兒擦眼淚了，還是一逕高高看著，彷彿不關你的事。
之前你老公問過我們願意送你一些小禮物，讓你放在行李箱嗎？小敏準備了花、卡片和一隻小熊陪你，我影印了一些我的文章，讓你旅途無聊時可以解悶；我還準備了一張畫滿天使的卡片和一串琉璃項鍊，偷偷塞在行李箱中給你，我瞭解你最喜歡精緻漂亮的小東西，我知道你一定會妥善收藏的。
我看了他們給你化的妝，太濃烈，不是你喜歡的風格，還有額前的頭飾，太俗氣，都是你不喜歡的。你一向最具有審美觀，令我崇拜不已，不滿意之處，請你就放下吧！
你以為你老公不懂你，這一次我發現他很尊重你、很深愛你、很瞭解你，為了你的喜惡，他甘願受娘家的質疑；為了你的心願，他毅然決然去執行你的交代。只要是你喜歡的，他不嫌麻煩或是花錢一一去做；只要是有違你心意的，就算被罵他也不管了。
你都看到了吧？
後來，我又去你家拿一箱書信，送過年的新衣服給你女兒，陪你老公吃午飯。我發現他真的瘦太多了，沒人陪他吃飯，他連食慾都沒有，怎麼照顧兩個小孩？
我們的對話你應該都聽到了，我感覺你就在我們身邊，一直偷聽卻不出聲，也不表示意見。
他會漸漸好的，小孩會漸漸好的，我會漸漸好的，只是暫時不習慣而已。
你都看到了嗎？
附註：小球當了兩年天使，我默默在想她，從那一天起，思念變成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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