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同學會  7-8-2013


如果兩個三十年不見的同學,在海外相遇一夜,算不算同學會?


去年暑假開完長達九小時的馬拉松式的長舌同學會後,大家意猶未盡,成立專屬臉書,供老同學互通訊息。為了提高聯絡的興致,有人發起玩「老鼠會」的遊戲,上線抓下線,一個找一個,只要有網路,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撒下天羅地網,管你上天下地,一個個揪出來認親。


*


為了拼業績,每個人使出渾身解術,劇情發展越來越驚喜。


有人去竹南出差,找到開花店的同學,成為名符其實的花仙子。有人找到躲在葡萄牙當外交官夫人的國文老師,有人找到在玉山上當原聲合唱團執行長的生物老師,有人找到在高雄當補習班老闆娘的同學,有人找到在美國中文學校當教務主任的同學,有人找到在台北醫學院和長庚醫學院當教授的同學,有人找到在英國劍橋大學當腦科權威醫生的同學....,人人爭先恐後,惟恐業績落後,被罰隔年來當同學會主辦人。


像是玩貓捉老鼠的遊戲,簡真算是躲得最久的人之一,像是悶了一口氣趁入水中,久久不冒出頭來的高深隱者。等打聽出來時,她才從臉書上和大家打招呼,幾乎是認不出來的陌生人。


同學間接從臉書討教她專業問題,問如何讓孩子長高,問如何挑選魚油等小問題,誰叫她是藥學博士兼藥局主任,我們漸漸地從臉書中看到一點點她的生活的訊息。


*


那天簡真發出在機場出國的照片後,消失幾天,被我抓到她在離我只有一小時車程的城市裡,這樣的距離比我回台灣要約相見還近呢!在簡真改變旅遊行程後,終於有機會相見。只要有心就喬得出時間,約在他們去沙漠大採購的傍晚,我的兩個兒子正好踢完足球比賽後,兩家人一起吃晚餐。


我們女生班出了四個「真」,管他是真、珍或是貞,讀起書來都是無敵強,一個劍橋物理博士、一個劍橋腦科博士、一個美國藥學博士和一個老師。除了對她們甘拜下風外,根本不能比,簡直是拿雞蛋撞石頭般自不量力。


記憶中,簡真的學號在我前一號,發完她的理化考卷,再看到我的成績簡直要掉進懸崖般直落差距。我這小心眼,年過四十歲,只要一遇到老同學,就愛問:「你當年有沒有補習?」


大部分的同學都誠實說:「有啊!」


簡真誠實說:「家裡五個孩子就我最省錢,從來沒花過一毛錢補習費。」


我小氣的說:「吼,那你是怎麼考上北一女和台北醫學院的,後來又到美國讀博士?」


有些人就是不能比,比了會怨嘆,還是專心欣賞她的聰明才智就好了。


可簡真說:「我從美國回台灣後,一下子把人家的二十年當十年過,結婚、生子、就業,還有親人的生老病死都經歷過了。心態一下子老好多,日子一下子過好快。」


我懂我懂,當下是心疼,那樣的青春從來沒時間去揮霍,永遠走在正確而被人期待的路上。


*


簡真來加州親子遊,在外吃了三天美國食物,想家鄉味想得嚴重,我念出一大串餐廳說:「義式、港式、中式、韓式、美式、日式、希臘式等餐廳應有盡有,主隨客便。」


簡真爽快說:「越台越好!」那就三年二班吧!


我們走進時光隧道,走到從前讀中學的教室,連課桌椅都是當年的款式,牆上貼的課本、考卷和書包,依稀有當年讀書的青春。服務生給了我們一張實驗桌,牆上是理化課本和數學方程式,還有實驗燒杯和瓶子,時光回到少女十五歲。


這情境好熟悉,那三年我們每天都是這樣吃鐵盒便當。每到第二節下課就飢腸轆轆,甚至在桌子底下偷吃便當,吃的菜色和現在差不多,教室和現在差不多,不該出現的是這兩個大男人和四個小鬼。


*


穿著身深綠上衣的服務生來點菜,簡真問:「小姐,你這衣服是北一女的還是台中女中的?」


服務生一臉驚慌說:「我,我不知道,就台灣買的。」


服務生嘴吧沒說出來的OS是:「如果我知道是北一女,或是台中女中的制服,現在還會幫你端盤子嗎?」


我家老公和趙先生很認真的研究後,說:「應該是台中女中的,上衣下襬外露,有兩個口袋的是台中女中。」是囉!把妹經驗多到可以寫成一篇博士論文了。


一上菜,四個小鬼搶吃鹽酥雞,這種平日是違禁品,今日都可以大開吃戒。我們叫了香菇肉羹、香腸雞卷便當、鐵路排骨便當、排骨麵、餛飩湯麵、油豆腐的家鄉小吃,大家飢腸轆轆,一陣囫圇吞棗,吃得賓主盡歡。


台灣胃就是臺灣味,走到哪,只要有一碗熱熱鹹鹹的湯,就能解除旅行的疲勞,通體舒暢。


*


走出餐廳,Bryan 抬頭看見天花板的火車鐵軌,迫不及待想回家玩火車模型。


為了讓大人可以專心聊前塵舊事,我從車庫搬出五大箱的火車模型,讓小敬陪著小客人玩。由於四個小男生,年紀相差不大,而且共同興趣都是火車,光是低著頭組火車,看著火車咻咕咻咕的跑,都難掩興奮。


我帶簡真進房間,對她說:「窗戶朝著太平洋,夜間沒有冷氣,你用開窗大小來控制自然風,這就是地中海型氣候的優點,冬暖夏涼。窗外每晚九點半和十點半各有一場迪士尼煙火秀,只聞其聲不見其影。」


我安排的客房床單是手工拼花布縫成的火車圖,連枕頭都是火車,還有一整個櫃子的樂高玩具,可想見小客人多開心。小客人心裡想,這一家的哥哥們是火車同類,彼此說的火車話都能懂。四個小孩玩到不想睡,第二天又最早跳起來玩火車,爭取最多時間玩。


連最後告別都是為了趕場去火車站,小客人只是看著火車進站又出站,可以痴痴地等,像是等待戀人似的深情。一般人覺得無聊的事,火車迷眼裡的世界樂趣多多。


我完全能懂這兩位小客人的心思,我陪小敬走過全世界「追火車」的瘋狂過程,箇中辛苦和樂趣皆在其中,把期盼以久的親子旅行都化成孩子感興趣的事物上,締造更多美好回憶。


 


*


告別前,在我家秋千椅上拍照留念。


2002年二月三日,另一個同學王芳曾在這秋千椅上拍照留念。他們舉家要搬回台灣,特地從聖地牙哥把一些家當搬來送我們,那時我們剛買了新家,家徒四壁,很感謝王芳的慷慨。


事隔十一年,現在簡真來了,帶了一家人,趙先生和我老公如此個性相像,又是同行,平日寡言內向的兩個男人有共同話題,成為談得來的朋友。


名片上職稱了得的簡真,從來沒有銳氣逼人的光芒,當了溫柔的妻,聰明的媽,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做起事來慢條斯理,這等沉穩輕巧功夫更是了得!


*


我由衷希望:我們的下一代能快樂地玩在一起。


開同學會時就免了,帶了孩子開同學會,不自覺會流露當媽的兇狠相。我更喜歡大家在一起時又回復少女時代的可愛、瘋狂、純真的模樣。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蔚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