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婦奇觀
8-11-2013
不知從何時開始，小鎮開始有孕婦奇觀？或許是龍年，遇龍則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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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月我去婦科做例行檢查，每年一次，十幾年下來始終如一，和醫生護士都熟稔，一般程序毫其異狀。
但是這次一開門，被門後的景象驚呆，以為自己走錯診所了，說聲對不起後，再出門看一次門牌，沒錯！是這一家啊。
被驚呆的景象是小小的六張椅子候診室，竟然坐著、站著十二個孕婦，我當場就被這氣勢比下來！論胸大和腹大皆不如人，而且這一批孕婦都人高馬大，足足是我的身材兩倍大，我好像哈比人一頭闖入巨人國。再者這些巨人的基本配備是名牌包，雖然一身輕便，穿著寬鬆舒適，但難掩一身貴氣，不經意就流露出金光閃閃，扎眼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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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女巨人嗓門奇大，我不是故意要聽人隱私，但是不想聽的隱私都跑進我耳朵裡。懷孕是最好的話題起源，只要挺個肚子就是最佳標誌，只要是孕婦，一兩句問候都可以變成同盟戰友。
那對話是風平浪靜卻暗潮洶湧：
「你那是第幾胎？」
「喔，來生第三胎了。」（哇，比多的？）
「你何時預產期？」
「預產期是下星期。」
「喔，我是明天生。」（比早的？）
「肚子看起來不大嘛！我的肚皮比較大。」（比大了？）
「我第一胎還不知道會如何？」
「我第二胎生得快，不知第三胎會更快嗎？」（比快的？）
「你的助理怎樣？」我們說「月子阿姨」，他們說「月嫂」，現在說「助理」，聽起來比較高級。
「還說呢！氣死我，今早叫她陪我來做產檢，她說要睡覺。要是我今天生，那還雇她做啥？」（比助理好壞？）
「你去逛逛了嗎？」
「都快逛遍了，買了幾十個包回去送人，箱子都裝不下了，還買好幾個箱子呢！」（比紀念品了？）
.......
我假裝低頭看書，眼睛都不敢瞄一下，深恐被捲入，以為是同一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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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代大大不同，九年前時懷老二時，我還在候診室巧遇朋友，不約而同都在同一年懷孕，姊妹淘似的共度難關也共享喜悅。轉眼，同醫生同診所同護士，同船的人都變了，我跟不上一整個屋子的話題。
開門來了一個非亞裔的產婦，剛生產過後，體型尚未恢復的豐腴壯碩，一肩背著萬事具備的寶寶包，一手提著沈重的嬰兒籃。
候診室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籃裡的寶寶，像是在看最新產品的展銷會。
產婦媽媽得意地對一屋子的孕婦炫耀新產品似的，掀開嬰兒布，哇的一聲驚喜，讚美聲不絕，小小粉色臉蛋裡鑲著立體五官和深刻的雙眼皮，好個精緻完美的成品！連平日習以為常的護士小姐們都跑出工作台來看小貝比，眾口不絕真心讚美，尤其是家有漸漸長大的孩子時，更是感慨那種初見的純真，真的是一去不復返。
女巨人中有人出聲了，問：「那多大？」
「才兩星期大，老外沒坐月子的習俗，就這樣帶出門喔！」
「那幾斤重？」好像在問豬肉一斤多少錢。
「六斤重唄，像個不長毛的小貓似的。」
還好是用中文說，不然老外媽媽肯定聽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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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像海浪似的，一波來一波去。
門又開了，一個男人身後跟了四個大肚子孕婦，小小的候診室真的裝不下去了，我擠在全世界最高濃度的荷爾蒙中，有點喘不過氣來。
以往預約時，護士都很嚴格要求我們要準時，把預約時間和人數都控制好。這些司機為了方便，打破遊戲規則，壞了醫療品質，一次載四個孕婦，或是用休旅車一次載個五、六個孕婦，或是家屬陪同，或是早來晚到，擠得一屋子人口爆炸。
有一陣子，我還擔心出生率下降，這個婦產科醫生會沒生意，乾脆退休，那我還得重新尋覓良醫。沒想到風水流輪轉，來美生小孩的風氣一直是方興未艾，還蓬勃發展，甚至走高檔路線。
以前是一棟大屋子擠五、六個孕婦，甚至更多孕婦，一大隊孕婦出門散步足以蔚為社區奇觀。現在發展成貴族孕婦一個人租一棟公寓，配一位助理，專人服務，價錢約在四到五萬美金，甚至有更高級的海邊豪宅月子中心「天使八號」，標榜七星級的月子中心，其奢豪程度無法想像。
不知情的人以為這婦產科醫生一定賺翻了。後來我從新聞中看到這醫生家族捐了一百萬給醫學研究中心，希望能造福更多人，此良醫難得可貴，更讓我敬佩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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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樣的在地人來說，生第一胎時，台灣長輩沒人能來幫忙，先生又在上班，能到別的城市月子中心好好坐月子，真的幫助很大！第二胎在家坐月子，從台灣請月子阿姨來，有好處也有麻煩。
過十年後再回頭看坐月子這件事，雖是人生最難忘的階段之一，卻沒在記憶中那麼放大，也沒那麼偉大，那一個月也沒那麼難過或享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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